老人背身佝僂,拄著一隻舊木拐杖,他眯著眼打量了幾個人一番,道:“你們借宿的?”
“是,老人家,您看這風大雪大的,我們先借宿一晚,等雪停了再走。”梁婆婆給了他一個錢袋子,“您看行嗎?”
老人掂了掂袋子,隨後把大門全部打開,放了他們進來。
院落不大,但乾淨整齊,柴火堆放成方塊放在木棚下,屋子右側蓋了一個馬棚,一匹北燎馬在吃著乾草。
梁婆婆叫馬夫將馬牽進棚子去,準備回屋,又見竇正則站在院中發愣,於是道:“大郎君在看什麼?”
“沒什麼。”說完,便跟著老人進了屋。
完槿生也瞧見了那匹馬,心下隱隱不安,於是進到屋裡坐定後,開口問道:“家中可有人在官府當差?”
“我那小兒在縣尉手下混了個差役,呐,這是他們衙門的馬。”
老人抬手指了指馬廄,話說得雖然謙虛,但能感覺得出語氣裡對自家孩子的欣賞和驕傲。
“爹,我回來了。”
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完槿生側目,隻見一個粗布衣衫、皮糙肉厚的年輕壯漢走進來。
眼見此人,完槿生心中頓感不妙,此人乃是鄭柯當年做山大王時的義拜兄弟,葛文。
如果她沒記錯,上一世,葛文不知道從哪得到了鄭柯下獄的消息,又聚集了一群‘誌同道合’的山匪又操起舊業,在當地作威作福,還放言要殺進京城救鄭柯,最後連累的所有人一起奔赴黃泉。
“怎麼今日回來得這麼晚?”老人嗔怪道。
“路不好走。”葛文將屋裡的幾人從頭到腳瞧了一遍,遲疑地開口問自己老爹,“這幾位是···”
“過路借宿的。”老人招呼著葛文坐下。
“哦。”葛文隨口應道,脫下外袍掛在衣架上。
“在下與舍妹四處行商。”竇正則起身抱拳,並未說明自己的身份,“不巧遇上大雪,隻能在貴舍小住,還望郎君擔待。”
隨後,三個女子也跟著行禮。
“無妨。”葛文隻擺擺手,說了兩句客氣話,“出門在外總要互相幫襯,多住幾日也無妨。”
幾人又說了會兒話,便準備休息,一排房三間臥房,三個女子一間,竇正則和葛文一間,老爹自己一間,其餘人等在外間打地鋪,因為他們每人都帶了自己的禦寒物品,被子也夠用。
臨睡前,老人似是想起什麼,提醒他們:“記得鎖好門,夜裡恐怕那群山匪會下山。”
竇正則疑惑道:“山匪?汴州的山匪不都招安了嗎?”
“一個多月前有一幫外地來的,說話啥的聽不懂,也不會說官話,衙門剿了好幾次都撲了空,前幾日剛往上報了馳援令。”老人歎氣道,“世道不太平啊。”
見老爹如此,葛文趕忙笑勸道:“好了,爹,回去睡覺吧。”
完槿生趁他送老爹回屋的空隙,又為竇正則續茶:“一會兒彆睡那麼死。”
“你也察覺到了?”竇正則扶著茶碗的手一頓,抬眸看著她,似有些詫異。
此時,見葛文走過來,她隻點點頭沒再說話。
夜裡,梁婆婆和祝玉岫沉沉睡去,而完槿生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心裡有事,想著該怎麼阻止葛文,卻聽窗外傳來踩在雪地裡的咯吱聲,隨後窗紙被一隻香挑破。
她不敢輕舉妄動,拿起帕子塞進鼻子裡。
窗外那人將香吹完後,又來到她的房門前開始大力破門,隨後刀劍相撞的聲音響起,骨裂聲傳來,緊接著是葛文被堵回喉嚨的慘叫。
“解決了,出來吧。”在這種時候,竇正則的聲音就顯得悅耳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