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當空,一艘小畫舫沿著江邊緩緩飄蕩。
護衛賈正站在畫舫後方,殷勤撐著船,嘴裡跟隨樂曲哼著小調。
林紫蘇不知從哪兒借了張琵琶,抱在懷裡巴拉,有模有樣唱著‘舞女淚’,聲情並茂,聽得丫鬟琴文暗暗咋舌。
林婉儀早就習慣了這死丫頭,此時斜依美人靠,望著寒江冷月,金絲眼鏡下的雙眸暗含些無趣,琢磨著:
也不知道謝儘歡把郡主陪好沒有……
為了重寶,讓男人去伺候位高權重的女高官,說起來怎麼有點‘獻妻求權’的味道……
這要是犧牲色相都沒拿到武道神典,不就成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呸呸呸……
如此胡思亂想間,極遠處的江灣,忽然傳來一聲:
轟隆……
聲音猶如悶雷,距離太遠又被煙花乾擾,很難引起常人注意。
但林婉儀飄在江麵上,能聽出聲音方向不在牡丹池,江灣後方也沒有煙花光芒亮起。
轟轟……
稍許後,遠方再度傳來兩聲悶響,聲音較小。
?
林婉儀眨了眨眸子,稍顯疑惑起身,來到了畫舫船頭,仔細聞了聞後,忽然發現拂麵江風中,有些許不同尋常的味道。
作為蠱毒派巫女,林婉儀對各類毒素異常敏感!
但味道被稀釋太嚴重,她也不確定有沒有,當下悄然翻起手掌,掌心冒出打火機似得幽綠鬼火。
呼呼~
鬼火為缺月山莊的獨門秘技‘月火’,能被陰煞之氣影響,此時火苗在掌心輕輕搖曳,略微偏向江灣,說明那個方向陰氣偏重,不是有鬼魅陰邪作祟,就是有巫教同行在作妖。
林婉儀握住手心,轉頭看了看江邊的牡丹池,想叫謝儘歡過來看看,但氣息過於微弱,沒弄清楚緣由前,她也不好打擾郡主喝酒,想想吩咐道:
“紫蘇,你們先回牡丹池,我出去逛逛。”
“哦。”
……
林婉儀說完話,就飛身一躍落入江水,蜻蜓點水落在岸邊,朝著江灣方向飛馳。
不過她還沒跑出幾裡地,就發現月下江心,出現一條白線,勢如離弦之箭,朝著牡丹池方向飛馳。
轟隆隆……
林婉儀一愣,光看這俊氣十足的瀟灑身法,就認出來江心之人是誰,連忙在江邊招手呼喚:
“喂——!謝儘歡!”
轟隆——
在江心飛馳的白線,聽到動靜幾乎是直角轉向,朝著江邊迅速拉近。
林婉儀確定是謝儘歡,眼神還有點驚喜,在江邊等待:
“你又在外麵斬妖除魔不成?那邊……誒?!”
話沒說完,快若奔雷的身影已經來到近前,繼而腰間一緊拔地而起。
踏踏踏……
林婉儀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抱到江麵上,以駭人速度朝牡丹池繼續行進,驚的她連忙抱住男人肩膀:
“你跑這麼快做什麼呀?!我自己能走……”
謝儘歡摟著豐潤腰身,此刻也沒心思升起雜念:
“那幫妖寇在船上煉血妖丹,其中有個三品往上的巫教狠人,得回去搖人。”
“啊?!”
林婉儀沒想到事情這麼大,當下也不再顧忌男女之防,急聲道:
“三品巫師,殺一群人比殺一個簡單,尋常差役武夫派不上用場。丹陽高人都忙著找紫徽山大妖,沒時間來逛燈會,得回城裡去找高手。”
謝儘歡見此直接銳角轉向,在前方震起衝天大浪,身形往丹陽方向疾馳。
轟隆——
林婉儀被難以言喻的加速度直接壓在懷裡,胸脯都壓扁了,剛飛馳片刻,又眉頭一皺:
“不對不對……”
謝儘歡十萬火急,聞言頓時惱火,用劍鞘在林婉儀屁股上輕抽一下:
“五六百號人快成祭品了,你有話一次性說完!”
啪~
林婉儀被打的一哆嗦,但此時也沒功夫瞎扯,急急解釋:
“煉製血妖丹會產生血煞之氣,雖然很微弱,但我都能察覺,此地距離丹陽二十多裡,丹王閣不可能沒發現。
“現在都沒高人過來,肯定是城裡出了紕漏,你回去不一定能找到人,而且時間來不及。”
嘩啦啦——
謝儘歡在江麵一個急刹車,又飛身落在了江灘之上:
“煉血妖丹要多久?”
林婉儀雖然不了解妖道,但對巫教丹道很了解:
“瘋屍花毒發很快,哪怕加上煉化血氣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兩刻鐘。血煞之氣出現,說明已經到了凝聚血氣的最後階段……”
“我剛才在關鍵時候,打斷了妖人的幻術,驚醒了船上的人,他們重新煉丹,要多久時間?”
林婉儀認真思索:“打斷不是從頭開始,隻需重新迷亂神誌。三品巫師,剛踏入靈媒境,一次性魅惑五六百人,難度極大,具體得看驚醒情況。
“要是欲念全無、徹底清醒,恐怕得循循善誘半刻鐘左右;若隻是短暫回神,現在一船人已經死完了。”
“那我們有半刻鐘時間,甚至還多一些。”
謝儘歡到現在都被侯大管家的‘麼麼麼~’嚇得萎靡不振,‘祛魅’的效果堪稱離譜。
他就不相信船上那群色胚,能這麼快再度沉淪欲念。
但七八分鐘顯然也很難改變局麵。
牡丹池多是來逛燈會的平民婦孺,可用人手不多,他跑去拉來墨墨、劉慶之等人,再殺回江心強攻賭船,死傷慘重不說,還不一定能及時阻止。
而丹王閣若是沒發現此地異象,跑回城裡召集人手殺過來,時間根本不夠……
謝儘歡急急思索,忽然心中一動,詢問道:
“‘道行暴漲丹’確定能讓人功力翻倍?多久見效?”
“啊?”
林婉儀連忙搖頭:“那破丹藥吃下去,功力當場翻倍不假,但敵我不分見人就殺,你若吃了,得搶在妖寇前麵把滿船人屠乾淨,妖寇說不定還得製止你濫殺無辜。”
“這就夠了!”
謝儘歡認真分析:
“妖寇要讓這些人沉迷幻境散儘氣血,不會容忍我去砸藥罐子,我衝上去一統亂殺,主謀必須得露頭處理,這也就延緩了死亡時間,隻要城內高人收到消息趕過來,就能把我敲暈……”
林婉儀眼神微急:“要是高人沒及時趕來怎麼辦?你隻要吃了藥,見人就殺,我們都不敢靠近,你隻能一個人拖延,若是撐不住……”
謝儘歡抬手打住話語:
“我剛才和那群妖寇接觸過,實力差距不算太大,不說功力翻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我就有把握取勝。
“如果我殺完所有人,都沒人能趕來製止我,這是朝廷的問題,我儘力了。我不去,他們馬上就死。”
林婉儀很反對這冒險舉動,沉聲道:
“刀劍無眼,萬一你沒打過呢?你又不是官府中人,俸祿都沒有,你玩什麼命呀?!”
謝儘歡可不是熱血上頭的愣頭青,行事皆有目的。
目前已知冥神教有強人想借助血妖丹衝擊超品。
在朝廷看來,丹陽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超品左右的妖道狠角色,紫徽山妖氣的屎盆子,必定會扣在冥神教那位不知名妖道頭上。
而他敢打敢拚,為了挽救百姓,不惜孤身涉險,和冥神教死鬥,成功挫敗了‘冥神教’的謀劃!
這種為蒼生不惜此身的真男兒,怎麼可能會是紫徽山妖氣的源頭呢?
不過這些不好明言,謝儘歡隻是道:
“出來混要講信譽,說滅人滿門,就滅人滿門,今天讓他們跑了,我這身武藝算是白練。時間不多,快去叫人。”
話落,轉身走向江水。
林婉儀見狀一急,連忙上前張開雙臂,攔住謝儘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