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袁樹在講學中進一步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所謂知識,就是經驗的總結,知識,都是從實踐中來的,沒有實踐,哪裡來的知識?沒有行,就沒有知,知行合一,放之四海皆準!”
“身為士人,就要有不恥下問的態度,世間知識千千萬,沒有誰能夠全部掌握,但是不恥下問的人,一定可以掌握的比旁人更多。”
“三人行必有我師,師不必強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學問就是學問,與身份、地位、出身沒有關係,吾輩學子切不可陷入泥潭而不自知。”
多次談話講學之中,袁樹都清晰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進一步完善了致良知之學的理論體係。
而他的這一討說法也為一心會所承認,一心會和農戶之間的聯係越發的緊密,使得想要從中作梗的人十分為難。
幾個縣的豪強地主們為此開了好幾次碰頭會,搞頭腦風暴,聯係熟悉的官員,希望至少可以把一心會驅逐出他們所在的地盤,保證他們的利益。
但是考慮到袁氏家族的政治勢力,地方官員也不想插手。
說穿了,袁樹隻是在對自耕農下手,又沒有侵犯你們的利益,你們那麼著急忙慌的乾嘛?
而且袁氏家族不僅和宦官不清不楚,本身也是閥閱高門,等於雙重buff疊滿的選手,吃飽喝足沒事乾找他們的麻煩?
官員們基本上都是趨利避害的好手,這點能耐要是都沒有,還做什麼官?
平時咱們關起門來乾點有的沒的,倒還好說,可現在人家真牛逼的人物來了,你們還是收收心,管好你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吧!
地方性勢力和全國性勢力的巨大差彆就在此刻體現的淋漓儘致。
於是,這幾個縣的本地豪強雖然竭力掙紮,上竄下跳,到底也沒有掀起什麼水花,就好像是鯉魚王的水濺沃一樣,折騰一番,無事發生。
袁樹倒也不是沒有提前戒備,但是分派出去的一心會分部多次傳回來的消息都顯示那些本地土豪根本沒有什麼動作,袁樹仔細想了想,還是感覺那句話說的很對。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時間緩緩流逝,從盛夏七月到寒冬十一月,袁樹基本上完成了對《孟子》的注解,他將自己完成的孟子注解命名為《孟子解詁》,首先就拿去給馬融看。
馬融自入冬以來就感冒了,隨後便是咳嗽,身體不太爽利,很久沒有外出給弟子門生們親自講學,都是盧植、袁樹這些高足代替傳授。
能見到馬融的人也不多,袁樹就是其中一個。
十一月初六,袁樹帶著自己完成的《孟子解詁》去給馬融看,躺在病床上的馬融時不時的輕咳,但是精神看上去還不錯。
見袁樹來了,他讓仆人給他拿了靠墊,整個人靠在床鋪上,接過了袁樹手裡的竹簡,展開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等了許久了,終於等到了,不過你這小子速度倒是快,這才半年時間,你就注解完成了?”
“學問又不是時間越長就越精深,真的有才能的人,很短的時間裡一樣可以掌握精深的學問。”
袁樹很是自然的自誇,然後又頗為憂慮地看著馬融蒼白的麵色,緩緩道“老師,您的病,還沒好嗎?每日都有按時服藥嗎?”
馬融一邊翻看著竹簡,一邊緩緩搖頭。
“人老了,身子自然就弱了,吃藥也好,不吃藥也罷,都是差不多的感覺,藥還苦,吃著不舒服。”
“不舒服也要吃藥,良藥苦口利於病,這種道理還需要弟子告訴您嗎?”
袁樹不滿道“不吃藥,病怎麼能好?病不好,又怎麼能繼續教書育人呢?”
“為師已經八十八歲了。”
馬融抬起頭,看了一眼袁樹,微笑道“人生七十古來稀,更何況八十八?能活到這種年歲,世間又有幾日?足夠了。”
袁樹沉默著,沒有繼續說話。
馬融也沒有繼續說話,而是認真的閱讀起了袁樹的注解。
孟子全文三萬多字,袁樹的注解字數也沒有很多,算上字數最多的曆史背景解釋,也就八萬多字,較之很多為經典注解的書籍來說,算是字數較少的。
字數多不代表就很對。
當初今文學派給尚書、禮經、易經注解的字數動輒四五十萬,甚至還有六七十萬字的,越搞越繁瑣,簡直就是把經學搞成了廢話文學,到最後連皇帝都看不下去,讓他們修改修改。
所以後期今文學派的經師們也不得不刪除那些繁瑣無用的字句,五經十四家法的各門各派普遍都把各自門派的經典注解內容刪減超過百分之五十,有些類彆的甚至刪掉了百分之八十的注解內容。
袁樹完全沒有想過要讓自己的注解成為廢話文學,所以專挑重要的地方著重闡述,或者指鹿為馬,或者顛倒黑白,至於不重要的地方就一筆帶過或者根本不做注解。
馬融看書的速度挺快,而且他也會挑重點,看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就看完了七卷竹簡,然後放下竹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術,若是孟子在世,看到你這樣注解他的文章,估計會氣的拔出刀來與你決鬥。”
馬融笑嗬嗬的看著袁樹“你這麼注解,待你成為聖賢,後世對於孟子的看法怕是要發生不小的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