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侯楷所賜,管休進入伯濟國的第一天就抓住了重點。
於是他沒有在其他邑落停留,而是直奔伯濟國都慰禮城而去。
不過這慰禮城說是城池,可實際上不過是一片木柵欄圍起來的聚居地罷了,顯然馬韓人的城池建造技術尚且十分原始。
即便如此,像這種級彆的城池伯濟國也隻有一座。至於剩下的邑落,大多隻是隻如漢地的亭、裡一般,十分簡陋。
翌日,慰禮城。
看著眼前雜亂無章的街道,管休頓時忍不住眉頭微皺。
雜亂無章也就算了,此城百姓竟然全無羞恥之心,直接隨地便溺。
管休放眼望去,竟然糞土遍地,讓他頓生無處下腳之感。
本想安步當車好好一覽馬韓風貌的管休隻好坐在馬上緩行。
不過很快管休便忘記了鼻間的異味,好奇的四下打量起來。
不得不說,此間建築當真的“彆具一格”。
雖然是草屋土室,但形製卻與漢地全然不同。此間竟然是門在上、戶在下,形如墓塚,舉家共在中,無長幼男女之彆。
管休一路行來,甚至都能看見其中老少男女同睡一處。
見此情形,管休忍不住感慨的搖了搖頭。
“勇而無禮則亂……唉~吾今日方知聖人之言!”
侯楷聞言,頓時深以為然,彆說長幼男女同居一室了,在馬韓的這幾年他甚至連父女同河而浴的奇觀都見過。
不過無禮歸無禮,生意還是要做的。
當見到伯濟國主溫祚之後,管休麵上已然看不到絲毫嫌棄之色。
在躬身一禮後,管休便表明了來意。
“聽聞國主為馬韓大王所忌憚,我願助國主一臂之力。”
那伯濟國主溫祚沒想到管休如此直接,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漢人商隊他接待過很多,但像管休這麼直率的還是頭一次見。
於是在沉默片刻後隻見溫祚故作怒色道:“你這漢人好不曉事,我對大王忠心耿耿,何來忌憚。”
說罷他便擺了擺手道:“左右,將此人轟出去。”
然而管休聞言卻毫不慌張,當即從袖中掏出一個布袋丟在地上。
聽著那清脆的聲響,溫祚不由神情一變,當即示意護衛退下。
“漢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欲助國主成就大事兒,順便~做點買賣。”
說罷隻見管休又掏出一袋錢,將其中鐵錢儘數傾倒而下。
看著那滿地的鐵錢,伯濟國主溫祚的眼神終於變了。
要知道海東以鐵為錢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少,但是卻少有人敢這麼囂張的用鐵錢結算。
隻見他箕坐榻上,撫須而笑道:“足下好膽魄!來,請上座。”
待管休入座之後,溫祚方才笑眯眯的問道:“還未請教足下姓名,不知是何出身?攜鐵出境,就不怕邊塞漢兵為難嗎?”
彆看溫祚隻是個蠻夷渠帥,但能在漢地邊境外坐大,並且讓馬韓大王無可奈何,自然也是有過人之處的。
譬如他雖寇掠漢地、擄走漢民,但卻從不襲擊出塞的漢人商隊。
並且他對大漢朝也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什麼人才是真正的貴人。
管休聞言當即含笑道:“鄙人朱燕,至於出身倒是不足掛齒,不過與中常侍張公有點遠親罷了,故此國主無需多慮。”
隻見管休放肆一笑道:“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翻我家的貨物。”
此言一出,溫祚心中頓時疑慮儘去。
沒錯,就是這個味兒!
與肆無忌憚的管休相比,以往合作過的那些漢人豪強都不夠看了。
有如此底氣,也難怪這人行事如此百無禁忌。
念及此處,溫祚不禁哈哈大笑,當即令人端上酒菜款待管休來。
酒酣耳熱之際,兩人方才談起正事兒。
先前說過,這馬韓之地亦有農耕之俗,懂得種植五穀、養蠶織布,據說這還是箕子朝鮮統治時傳下的技術。
於是為了避免溫祚懷疑,管休的收購清單中除了五穀之外還額外增添了牛馬等物。他也是聽候楷說才知道,馬韓竟無牛耕之俗,所以牛馬在此地與其他牲畜並無區彆,此間甚至習慣以牛馬殉葬。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自然是用鐵錢清算。
當聽見管休毫不在意的說出這句話時,溫祚心底大喜,對管休自然是越發熱情,甚至在鬼神前與他定誓約盟。
畢竟如果管休能源源不斷的給他提供鐵錢,那麼用不了多久他就足夠的刀劍武裝兒郎了。
屆時馬韓大王要是再逼迫,嗬嗬……
想到這裡,溫祚的臉上不禁浮現一絲獰笑。
酒足飯飽之後,正當管休準備告辭時,忽然靈光一閃。
於是隻見他故作醉意的看向溫祚道:“我觀國主左右侍女顏色尚可,不知此女可賣?”
此言一出,溫祚頓時麵露慍色。
然而還未等他發怒,便見管休直接開價道:“一女一馬如何?若是顏色好,一女一牛也可換得。”
見他這麼一說,溫祚當即也顧不得被冒犯了,當即詫異道:“張公不是宦人嗎?竟也喜韓女耶?”
管休聞言大笑道:“誰說宦人就不能喜歡女人的?”
“張公也就是看韓女乖順,故有所偏愛罷了。我等這些做晚輩的自然要多儘點孝心!”
說到這裡隻見管休大手一揮道:“國主莫要擔憂,隻要顏色好,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溫祚聞言這回是真的心動了。
不過略做沉吟之後,他還是有些猶豫的問道:“不知尊駕可要漢女……”
然而他話還未說完,便被管休一臉嫌棄的打斷。
“要漢女我找你作甚?宮中就是喜歡夷女這個風韻!”
見此情形,溫祚終於緩緩點了點頭,眼中若有所思。
最後兩人終於成功達成協議。
雙方半年交易一次,位置就在伯濟國中的海河口。
隻要溫祚準備好貨物,屆時自會有張氏的海船過來接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不賒欠。
而這,也讓溫祚斬斷了最後一絲顧慮。
……
且不說在管休離開之後溫祚在想什麼。
這邊離開溫祚那個所謂的“宮殿”之後,管休一行便徑直出了城。
沒辦法,管休實在受不了城中的那股味道。
甚至這一進一出,他都覺得自己在糞坑中被醃漬過一遍了。
在回去的路上,正當管休沉思之時一旁的侯楷卻忽然開口道:“東主,這位伯濟國主恐怕真有不臣之心。”
“哦?何以見得?”
侯楷聞言當即回稟道:“小人曾聽此間貴人說過,這馬韓的主祭天神名之“天君”,唯有馬韓大王才有資格祭祀,至於其他邑落僅可祭祀“蘇塗”神。”
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但方才他與東主盟誓時祭拜的卻是天君,故此小人才有所猜疑。”
聞聽此言,管休頓時忍不住哈哈一笑。
“不錯,你倒是頗有幾分機敏。”
不過管休要的正是溫祚有不臣之心。
他最後之所以會提出購買三韓女子,原因其實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