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早已做好了準備,但真當女兒出嫁時管嶽還是有些難受。
可他到底還是克製住了,在輕聲叮囑了幾句後便目送女兒走上馬車。
霎時間鐘磬奏響,絲竹齊鳴。
隊伍中的樂師演奏的那叫一個賣力,周遭圍觀的百姓亦是發出陣陣喝彩。
隨後便見迎親隊伍高舉彩旗,在連綿不斷的鼓樂聲中向魏宅行去。
見此情形,不遠處看熱鬨的縣丞黃雄頓時麵露羨慕之色。
“這管氏好大的手筆啊!”
聞聽此言,一旁的庫嗇夫計鴻亦不由點了點頭。
要知道光他們能看見的陪嫁,就有數十名婢女,數百名僮仆,以及一箱箱絲帛財貨,如果再加上那些看不見的產業,恐怕就更恐怖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管嶽知道魏哲看重海船,便索性又送了數十名造船工匠作為陪嫁媵臣。此外還有大量位於東萊郡的田畝、店肆,都是可以長久經營的產業。
當然,嫁妝的所有權還是在管妍手中的。
她願意給魏哲用沒關係,但這些產業的主人卻隻能是她。
畢竟陪嫁的本意,就是給出嫁的女兒一份底氣。
甚至就連那個造船工匠也都是管妍的籌碼,日後倘若做出了什麼成績,都要算在管妍的頭上。
實際上殷商時期,伊尹最開始就是有莘氏的陪嫁媵臣。成湯發現了伊尹才能之後大加重用,有莘氏也因此風生水起。還有百裡奚,也曾作為秦穆公夫人穆姬的陪嫁媵臣進入秦國。
故此在婚禮方麵,大漢還是秉承三代之風的。
隻不過以往唯有諸侯才會講究這些,但如今富商巨賈也可效仿之。
譬如春秋時諸侯的婚禮有“一聘九女”的說法。
即除了正妻之外,其餘八名女子均為媵妾,也就是會有八名新娘的同姓姊妹陪嫁。甚至姑姑與侄女同嫁一人,姐姐與妹妹共侍一夫都是常事兒。
但魏哲畢竟不是諸侯,管氏也不是士族。
所以管妍雖然有四名媵妾陪嫁,但也隻是管母為他精心挑選的女婢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此豐厚的嫁妝,已然不比一般士族嫁女的聲勢差了。
當然這也不奇怪。畢竟本朝富商巨賈受禮法的束縛更小,因此嫁妝往往更加豐厚。
念及此處,一心隻想撈錢的黃雄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娶妻竟然是個極賺錢的買賣,早知道我就多娶幾次妻了!”
聞聽此言,計鴻看了一眼他那矮胖的身軀,出於禮貌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
“懿歟樂事,慶此良辰。
締二姓之好,綿百世之宗。
結青絲為字,合巹酒而書。
謹以白首之約,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黃昏時分,魏哲終於將新娘接回了魏宅。
不過與後世不同,當下的婚禮並沒有拜堂的風俗。
新婦拜見舅姑、祖先,一般也都是在成婚次日拜見。
故此在禮生管寧說完讚辭之後,新婦便被送入新房之中。
至於魏哲則留下來答謝前來觀禮的賓客。
比如管寧管幼安,魏哲對他可是久仰大名了。在看見邴原與華歆時更是眼前一亮。
如果說管寧是無拘無束的隱士,那這兩位就是不折不扣的能臣了。
最關鍵的是這三位都是標準的寒門出身。
高唐華氏、朱虛邴氏都是自兩人之後,方才顯達世間。
對了,所謂“管寧割席”的典故,其實是後世文人虛構的謠言罷了。
這個典故最初的由來,是南朝劉義慶組織文人編寫的《世說新語》。
但《世說新語》又是什麼呢?一本虛構的筆記小說!
可以說這就是一群文人湊在一起,記錄的各種道聽途說的段子。
以為談資尚可,但卻不足為信。
畢竟管寧縱然是隱士君子,可華歆卻不是利欲熏心之徒。
而先代荀彧為尚書令,後代鐘繇為太尉,足以說明華歆的能力。
不過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魏哲在邀請三人多留幾日後便離開了。
……
與此同時,婚房內的管妍則有些坐立難安。
她既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但更多的還是有些羞澀。
尤其是一想起母親昨晚給她看的嫁妝畫,就忍不住麵紅耳赤。
當然,說的好聽是“嫁妝畫”,可實際就是個春宮圖。
甚至最初的“春宮圖”用意就是為了教導妻子如何與丈夫行夫妻之事。
故此早期的“春宮圖”大多都是從世家大族之中流出。
畢竟有些知識家人不普及,以後估計就要被彆人普及了。
在這方麵大族吃過的虧多,傳承的經驗也多,所以沒什麼好害羞的。
可對於管妍這種小白兔來說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雖然在看嫁妝畫的時候,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又一眼,可終究是個菜鳥。
一想到待會就要和一個男人具體操作實踐,管妍就滿臉通紅。
而魏哲一進來,所見到的便是管妍那豔若桃李的模樣。
魏哲沒想盛裝打扮的她居然如此驚豔,心中頓時那叫一個美。
然而魏哲是爽了,可管妍卻有些受不了魏哲那炙熱的眼神。
她當即羞澀又緊張的輕聲道:“夫君,該行沃盥禮了呢。”
所謂沃盥禮,便是新人清潔雙手,以示莊重相待。
見她如此緊張,魏哲便故意閒聊道:“那果下馬還喜歡嗎?”
見管妍輕輕點頭,魏哲當即輕鬆一笑道:“既然喜歡,過幾日咱們再去選幾匹可好?到時候我陪你去踏青。”
少女情懷總是詩,被魏哲這麼一說管妍的心情果然放鬆許多,甚至都有些期待婚後生活了。
於是在魏哲的三言兩語之間,小白兔很快便眉眼彎似月牙一般開心起來。
不過在同牢而食,合巹飲酒,解纓結發之後,終究還是來到了關鍵時刻。
“多飲幾杯吧!”看著管妍那緊張的模樣,魏哲當即輕聲安慰道:“多飲幾杯……待會兒就不痛了。”
見他這麼一說,管妍這憨憨竟然真信了,當即又喝了兩杯。
然後……然後臉蛋就泛起一片紅暈,眼神也變得迷糊起來。
迷糊到婢女為兩人寬衣,魏哲將她抱上床都沒有察覺。
然而有件事兒她到底還是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