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知道,這麼耗下去不是個辦法,時間到了,肯定是要把他押回號裡的,於是心裡開始思索對策。
突然,他靈機一動,頭腦轉到了不久前審訊王子的那個時刻,同時想到了一句話:非常時刻,就要有非常辦法。
他扭過頭對著王鑫的耳朵悄聲耳語了幾句什麼。
王鑫的眼睛突然睜大了,麵露喜色,但是隨之問了一句:“這可行嗎?”
彤彤笑著輕聲回答:“我覺得沒問題。”
王鑫點點頭,也扭過頭,對另一側的鄧然耳語了幾句。鄧然也微笑了起來,並同時站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卻並沒有關上門,而是讓它敞開著。
幾分鐘後,帶著回聲的樓道內,傳出了幾個年輕民警的聲音。
“小李,下了班乾嘛去呀?”
“一起吃飯去吧。”
“彆那麼著急吃飯,時間還早,咱們‘切會兒台’去吧。”
彤彤一直留意觀察著眼前的老唐。
隻見老唐兩眼突然放出了光芒,顯然,他也聽到了剛才樓道內的對話。
他更知道“切台”是什麼意思。
樓道內的對話還在繼續。
“打台球你可不是我的個兒啊。”
“誰說的?今天非要和你比出個高低上下。”
正這時,鄧然走了回來,隨手把門關上。
“外邊嚷什麼呢?你也不說關上門,那麼不懂事。”王鑫故意說。
“我就出去上個廁所。”鄧然說道,“樓道裡下班的同事們好像約著要去打台球。”
王鑫長歎了一聲說:“咱可沒那個命啊,咱們還得繼續加班工作。”
彤彤也故意說:“我說王隊,說起這個打台球,聽說你也是個高手。”
王鑫搖搖頭,笑道:“不行了不行了,以前還可以,現在已經比不過局裡的小年輕們了。說起這個,你倆會不會啊?”
鄧然撲哧笑了起來,說道:“我倆打台球的水平如何另說,倒是經常在台球廳製止打架鬥毆。說起這台球廳,我們派出所管界內還真有好幾家。”
彤彤也附和道:“我們管界的台球廳,一般分兩種玩法,美式落袋和斯諾克。”
王鑫在煙灰缸裡掐滅了煙蒂,笑道:“斯諾克咱們這裡是沒有,樓上娛樂室裡倒有個老舊的美式落袋台球案子。估計剛才那些小夥子們也是要去那裡一爭高下。”
“要不,”鄧然說,“今天下了班兒,咱們也去玩會兒吧,我們哥倆看看王隊你的技術如何?”
“對呀對呀。”彤彤也符合道,“您剛才這一說,倒真把我們哥倆這個癮給逗上來了。”
鄧然突然麵向老唐,一臉驚愕地驚呼道:“你們快看,他怎麼了?發羊顛瘋了?”
王鑫彤彤同時向老唐望去。
隻見老唐在椅子上哆嗦了起來,戴著手銬的雙手哆嗦得尤為厲害。
隻見他左手呈八字形,右手緊緊攥成了一個拳頭,並且左右搖擺。
這分明就是打台球的動作。
而老唐的臉也抽搐著,嘴裡嘀咕著什麼。
哥仨知道,到了火候了,這一局快拿下了,如果按照美式落袋的規矩來說,最後一個黑8,就快入坑了。
彤彤走了過去,附耳在老唐嘴邊,隻聽見老唐低聲反複嘀咕著一句話。
“讓我打一局,讓我打一局,讓我打一局……”
彤彤點點頭,說道:“隻聽說過煙癮犯了酒癮犯了,隻聽說過白貨癮犯了,今天真是開眼,頭一回見‘台球癮’犯了。”
王鑫這時高聲說道:“老唐,我們可以打破規矩,帶你去打台球,我們說話算話,但條件是,你要一五一十的把能告訴我們的全都說出來,這個交易如何呀?用你自己的話說,你是一個生意人,你心裡的小算盤,可以打一打了。”
老唐依然渾身抽搐著,左右手不停地揮舞著打台球的姿勢,哪怕是被手銬束縛著。他咬緊了牙關,試圖繼續扛下去,但顯然失敗了。
幾分鐘後,老唐臉冒虛汗,喊道:“我說!我全說!那十萬塊錢跟運鈔車搶劫案有關。”
三位偵查員霎那間同時瞪大了眼睛。
儘管早已在心裡有所準備,但還是吃驚到說不出話來。與其說是吃驚,不如說是激動,與其說是激動,不如說是狂喜。
但他們還是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十幾分鐘後。
在一屋子民警的看押之下,老唐在分局娛樂室以令人瞠目結舌的技藝,上演了一出台球高手的獨角戲。
若乾年後,每每想到這一幕,每每聊到這一幕,王鑫彤彤鄧然都會感慨一句玩笑話。
“那個老唐如果走正道,專攻打台球,也許就沒有後來的丁俊暉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