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涵拿出自己的針包:“這些日子,顧夫人體內餘毒已被我消除八成,但顧夫人臥床太久,身體各處早已萎縮到了極致,甚至有殘疾的可能,所以如今有些無法動彈,往後需得每日不斷地按摩揉捏,同時輔以增進吃食,慢慢養好身子。”
他來到顧清瑩身側,撚出一根銀針:“麵上的皮肉較少,我先為顧夫人施一次針,結束後,夫人的脖子以上應該就能夠動了。”
苟子涵為顧清瑩施針,因著顧清瑩一看到謝明月就哭,苟子涵隻能暫且將謝明月請出裡間,讓她等施完針後再回來。
謝明月默默走到外間,戚縉山放下茶盞,上前抱住她。
她這些日子本已養得珠圓玉潤了,可今日這番折騰下來,又顯出幾分憔悴和蒼白來。
他心疼得緊,除了叫人將這處春意堂布置得更安全舒適,便隻能默默地陪在她身側,做她永遠堅實可靠的後盾。
謝明月落入戚縉山寬厚又溫暖的懷抱裡,一顆飄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地上。
兩人就這般靜靜地相擁了片刻,待懷中人心跳平息了一些,戚縉山伸手拭掉她眼角的淚珠。
“去吃些東西,你自出宮後,就滴米未進。”
他端起一旁新送來的茶水,遞到謝明月的唇邊,又命人出府去買些吃食。
謝家的東西,他們一口都不會碰。
謝明月魂不守舍地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口,哀傷道:“夫君,早知謝家如此喪心病狂,我該強硬一些,將母親接走的。”
她悔啊,明知謝家是龍潭虎穴,卻還抱有一絲僥幸,獨留母親在此,今日險些釀成大禍。
那啞藥若是再早灌下一些時辰,亦或是那丫鬟晚來報信一些……
謝明月忍著淚搖了搖頭,恨得滿心痛意,恨不能在心上插上一刀,以解自責。
“如今也不晚,有苟子涵在,嶽母定會好起來的,”戚縉山輕歎一聲,握住她冰涼的手,“從此刻起,即便是在謝家,我也讓他們不敢再靠近這處一步。”
謝明月點點頭,靠在他身前,滿心都是感動。
她知曉謝長勳本已要被武帝重用了,況且因著查案,戚縉山在暗處的仇家又多了許多,這個時節上,他用漕河慘案做借口,在謝家行此霸道之事,隻怕要引起禦史口誅筆伐。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隨她鬨了。
想到一路趕來,兩人商議對策時的對話,謝明月不禁眼眸濕潤。
他說。
她是他心尖上的那塊肉,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換她一張笑顏。
若她在他身邊流淚,那他這位極人臣的一輩子,終究沒有任何意義。
比起虛名,他要她一生無憾。
她怎能這般安然地接受他毫無保留的付出?
謝明月垂下眼眸,攥緊了手心。
他們是夫妻,是一生同命,他重她愛她,她亦要為他正名。
天下都以為他是佞臣、是鷹犬,憑借聖眷,肆意妄為。她要借謝家的事,讓世人都知曉,她謝明月的夫君戚縉山,是世間最有擔當的兒郎。
他行走世間,做的每一件事,都沒有辜負良知。
謝明月心裡有了想法,在看到顧清瑩房中的紙筆後,她坐在桌前,在空白的紙上寫下幾行字。
鴣鷓文會,爛柯山人,是時候起到應有的作用了。
下筆如有神,謝明月一邊行文,一邊看著春意堂中被燒毀後未曾修繕的角落,冷意一寸寸漫上心頭。
接不走顧清瑩?
那她就將這謝家鬨得天翻地覆,待母親治愈之日,她就進宮求旨,聖旨一下,神仙來了也阻止不了!
正好,想到謝家那鳩占鵲巢的母子倆,謝明月的神色陡然冷了下來。
這府裡,所有欠她們母女的人,都得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