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沫?你真的是張沫嗎?″電話那頭,隨著咣當的一聲床響,曹牧的聲音透出驚喜,大聲地問道。
“對。是我。″張沫平靜地回答,“我想和你見個麵,可以嗎?″
“好,好!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你不用來接我。地方由你定,我直接過去就可以了。″
“那這樣,我們在富豪大酒店的小包廂裡見麵,不見不散。″
“行。二十分鐘後見。″張沫說完掛斷了電話。轉過身來時,看到母親站在旁邊。卡娜換了一身淡灰色套裝,素顏上帶著淡定的微笑,眼睛慈祥地看著自己。
“去吧,家裡有我。好好跟曹牧聊一聊,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呢。″
“媽,我一想到你今天要去投案自首,心都要碎了。等我把聘請律師的事跟曹牧說清楚,我馬上回來,和你一起去警察局,可以嗎?″她一把抓住母親的手,懇切地說道。
“傻孩子,你和我去了,一時因警察詢問回不來,盧峻怎麼辦?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就不好了。″卡娜一邊用手掠了掠頭上灰白的頭發,一邊輕拍著張沫的肩膀,柔聲說道。
“我不管。總之,你一定得等我回來,我才會安心。″張沫第一次在母親麵前表現得如此固執起來,是因為她知道,母親這一去,也許就有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最樂觀的,就算法官判定她屬於正當防衛,也得有段漫長的收審階段,不得不麵對監獄般的生活。
“好了,我等你回來,放心去吧。再說你和曹牧去找律師,也是為了讓我這件案子得到公平公正的對待。盧峻的事你更不用擔心,有我呢。″
張沫緊抓著母親的手鬆開了。到玄關前換好鞋,在打開大門後,仍然回過頭來,深情地看了母親一眼,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大門。
坐到出租車上,在開出一段路後,張沫才想起自己從未去過富豪大酒店。剛才匆忙間也沒有顧得上向曹牧問清楚,見麵是在幾樓,什麼包廂。她不由得自嘲般笑了笑,拿出了手機。
“喂,曹牧,剛才我忘了問你,在富豪大酒店的幾樓啊?″
“是這樣,我在門口等你吧,直接到這裡就看見我了。″
“好,我在出租車上了,一會見。″
張沫坐在後座上,腦裡卻一刻也沒閒著,母親決定自首後,日期就定在今天。剛才她說話的語氣雖然很平靜。但張沫明白,母親是故意裝出來的,那些麵臨的巨大壓力,幾乎可以摧毀她的精神,撕裂她的心靈。
她竟然是在警方尚未察覺到是自己作案時,就毅然決然選擇了主動投案自首,這對於一個中年女人來說,得有多大的決心和勇氣。
案件發生後,盧元??的屍體是怎麼處理的,母親什麼也不對她說,隻是讓她不要問。更是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偷偷把屍體處理掉了。要不是看了警方的通告和電視台播放的新聞,自己仍被蒙在鼓裡。
現在張沫全明白了,警方在案發後,第一時間就出現在醫院裡,對心血管外科的徐文光和沈晶做了調查詢問。目標似乎很明確,懷疑是熟人作的案。
母親在殺了盧元??後,可能是在考慮到春節期間,屍體放在家裡,覺得太不吉利。
想整屍搬運,又因難於通過電梯時容易被人發現,不得已才采取的分屍拋棄。這對於她一個在外人眼裡,高不可攀的舞蹈家來說,是何等艱難殘酷的選擇。
警方的排查範圍將會越縮越小,最明智的隻有在他們還未找上門時,就投案自首。除此之外,對母親而言,彆無其他路可走。
雖然事發當晚,母親就提出了想立刻投案自首,可能就是看在自己苦苦哀求,加上盧峻剛出生不久,自己身體尚未完全康複,需人照顧的情況下,才不得不延遲了幾天。
張沫想到這裡,不覺潸然淚下,她真的不敢相信,為了自己和盧峻,母親能作出如此巨大的犧牲,竟然從此而毀了她的後半生。
母親為了自己和孩子能生存下去,將她自首後的一切都預先安排好了。甚至希望自己能看在盧峻沒有親生父親的情況下,能找一個人結婚,以免他長大後會在心靈上留下陰影。
如果母親被判正當防衛不成立,她將會在獄中度過漫長的歲月,甚至有可能回不來了。張沫不由得暗暗恨起自己來。
要不是當初自己輕率地答應了盧元卿代生孩子的要求,雖說盧峻不會出生,可母親也不會入獄,以致今日落得如此骨肉分離的地步,可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張沫雙手捂著淚濕滾燙的臉,真想放開大哭一場。就這樣停停想想,直到出租車司機提醒,她才從車窗茫然看到,富豪大酒店到了。
付清車費,張沫下車時,卻看到曹牧就站在她身旁,滿臉笑容地看著她,手裡是一枝紅玫瑰。
“你怎麼了?臉色有些蒼白。“
張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苦笑了一下,搪塞著說道:“對不起,可能是有點受風寒了。″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其他借口。
“你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曹牧低聲問道。
經曹牧一說,張沬始發覺由於昨晚一夜都想著母親今天去投案自首的事,整個晚上都是在渾渾噩噩之中,半睜著眼,一直熬到天亮。
由於失眠和擔心,她發覺自己此刻真的是全身疲憊不堪,身體一歪,踉蹌得就要倒地。曹牧見張沫這樣,伸手將她攬在懷裡,眼裡呈現出明顯的焦灼:“要不,我們先去醫院?″
“沒關係,我隻是有點不舒服,謝謝。″張沫勉強地笑了笑。
曹牧的關懷,在此時的張沫看來,顯得他對自己是如此貼心的真誠。她這才明白,原來被男朋友嗬護,是這樣的暖心,可惜自己以前竟然是沒有意識到。
張沫感激之餘,不由得對麵前的曹牧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