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確和古一明從拘留所裡出來,立即驅車直奔淩岩在教職工小區的家。古一明用從淩岩那裡要來的鑰匙打開大門,兩人相繼進入套房裡麵。雖說之前來過兩次,也隻是在客廳裡詢問淩岩,對屋內的其他房間,沒有留下特彆的印象。
看到書房裡幾乎高及天花板的櫥櫃,裡麵擺放著滿排的書籍,黃確和古一明才知道,想要在這裡找到薄如紙片一樣的照片和其他相關的證物,實在是太不容易。
在到這裡的路上,黃確和古一明說起過自己的疑問,從出版社李斌編輯那裡知道,他既然也懷疑杜昂獲文學大獎的那本《龍吟》小說,是出自杜昂背後的影子作家創作的。那淩岩和杜昂又是在什麼情況下聯係上,又怎麼會把自己苦心創作的得意之作,甚至連署名權都拱手讓給杜昂的。
《龍吟》這本小說裡,寫的是一對年輕人在水鄉龍舟節相遇,多年後,在一個風雨之夜再次邂逅,卻已是錯失機緣的既浪漫又充滿悲劇色彩的故事。作者在裡麵以第一人稱的全新視角,寫心般地傾注了對女孩真摯的深情和思念。
這本小說在書店一經麵世後,很快吸引了年輕人和白領階層的爭相購買,杜昂也趁機造勢,向讀者簽書大賣。讓出版社和各媒體從小說裡賺足了收益和流量,一度掀起了再讀紙質書的熱潮。
可在黃確的印象中,他初中時的這位老師淩岩,雖說算不上是英俊瀟灑,也是風度儒雅、知識淵博、又有著教師的固定工作的這麼一個人,至今仍是單身,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致使他沒有結婚的,是不是和他說的惻隱之心有關呢?
對淩岩家裡的搜查中,從櫥櫃的抽屜的相冊上,看到的都是他從小到大的老照片,尤其是以學生時代的畢業照比較多,卻一張也找不到他和單獨女性朋友合影的照片。
從為數不少且有點發黃的旅遊照片看,應該都是拍攝於二十多年前,似乎淩岩突然就對拍照不感興趣了,再也很少添加新照片。在家庭相冊裡,也隻有他母親和妹妹的照片,再也找不到一張女人單獨的照片。
這似乎出於他們的意料之外,淩岩為什麼連一張女朋友的照片都沒有?雖說心裡有疑問,卻一直讓黃確記掛在心裡。
“黃隊,翻了這麼久,一點收獲也沒有。除了他和學校女老師的多人合照,一張和女人單獨的生活照也沒有,真是太不尋常了,難道淩岩是獨身一族?″古一明停下翻找,有點厭煩地問道。
“你問我,那我問誰?我知道這位老師的脾氣倔強,要是當麵問他,隻會落得無趣,隻好趁他被拘傳的這點時間,希望能找出哪怕是一張女人的照片也好。″
古一朋悻悻地擺了擺頭,“相冊也就這幾本,也沒有從裡麵摘下過照片的痕跡,感覺他和女人就從來沒有親近過一樣。如果他年輕時不是想過獨身,是不是受過女人的傷害,就把和她有關的一切照片都銷毀了?″
“從我對他的了解,淩岩很念舊。既然連他出生時的照片保存得那麼好,從小學到大學畢業直至當老師的合影都可以一張不缺,就可以知道,他不會把女朋友的照片都銷毀,有可能是單獨存放也末可知。″
“就算是這樣,可偵查員在搜查時,把這裡的書籍和角落都仔細翻找個遍,不也一張照片沒有找到?″
黃確邊翻看著抽屜裡的盒子,邊抬頭說道:“搜查的時候,偵查員們隻是注重尋找與凶案有關可疑物品,對於照片就沒有在搜查範圍內,有時未必很細心,也就會有疏忽。我們隻有把可能存放照片的地方都檢查一遍,實在沒有時再說。″
聽到黃確這樣說,古一明雖然心裡有點抵觸,看見他一臉的嚴肅,隻好跟著繼續翻找起來。
搜索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把櫥櫃裡的每本書都翻遍了,仍然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照片。看著重新擺放整齊的兩大櫃的書籍,兩人滿頭大汗地跌坐在沙發上,隻好從冰箱裡找到凍涼茶,慢慢喝了起來。
“黃隊,會不會是判斷有誤,也許淩岩真是獨身一族,查找了這麼久,竟然連一張女人的照片也找不到。是不是淩岩雖說有過短暫的女朋友,卻為了某些原因分手了,他就把照片還給她了。
如果有值得他收藏價值的,或者是他仍一心想念的女人,照片也應該可以找到了。可我們把書房這裡都找過,還是找不到,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照片?″
“我問你,如果是你有過以前心心想念的女朋友,而她不得已和你分了手,嫁給了一個你相識的同學或朋友。你卻舍不得和她曾經有過的那段刻骨銘心感情,你會怎麼做?″
“我嘛…″古一明放下水瓶,沉吟了一下,說道,“當然是把照片放在讓現在的女朋友沒有想到,也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賬號什麼這樣的郵箱。″
“可淩岩一個退休老師,既沒有結婚,也沒有來往親密的女友。連寫小說都是先用稿紙寫好,再重新抄錄下來的人,應該不會熟悉什麼郵箱這樣的新玩法。那他會把照片放在哪裡呢?″
“當然,像他這樣年紀的老人,如果怕被彆人看到,又不容易丟失,自然是伸手就可以拿出來,也方便收起來的地方最好了。″
“不會被彆人看到,又是伸手可拿到的地方?″黃確一邊自言自語地念叨著,一邊掃視了一下屋裡,開始揣摩起一個獨身老人平時的生活習慣。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快步向隔壁的臥室走去。
床頭櫃的抽屜裡有幾本看似是淩岩在睡前看的書刊,黃確的眼光落在一套精裝的《辭海》上,把書從書套裡拿出來,厚厚的辭典上插著幾張書簽。可以想象得到,這是淩岩在寫作時經常翻看的一部書。把它放在臥室裡,就是可以隨時拿出來,並方便收起。
他把這幾本書逐本提起,往桌麵上一抖,從掉出的幾張書簽裡,還有兩張已經過塑的照片。從一張有點發黃的黑白三寸照片上,一位似九十年代初拍攝的半身照女孩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張臉形有些瘦削且白嫩的女孩麵孔,在波浪狀的發型下,明亮的大眼睛、高尖的鼻梁和微笑著的嘴巴,下巴上有一粒不太明顯的肉痣。從她穿著的服裝看,應該是當時流行的素雅裙子。
照片顯然經過放大虛化處理,下部的空白處有照相館的名稱。從有著鋸齒形的壓邊和落款來看,可以知道這張照片是拍攝於三十多年前富林市一家有名的照相館。
由於照片保存得非常好,後期又給它封上了塑料膜,照片中的女孩樣貌仍十分清晰。可見淩岩對這女孩有著非比尋常的愛慕和珍惜。
翻過照片的背麵,一行娟秀的字跡躍然紙上:“輕拂珠露,共證月光。″從這短短的兩句詩中,可以聯想得到,淩岩和這女孩曾經有過一段浪漫戀愛過程。
第二張照片上是淩岩和一個穿著淺黃色風衣,白色長褲,腳蹬栗色高跟皮鞋的女子在一座九層寶塔前的合影。從相貌上不難看出,她就是上一張照片中的女孩。
不同的是,後麵那張照片相隔的時間比較長,隨著歲月的流逝,女子臉上堆著的笑容中多了點蒼桑,氣質上似多了幾分憂鬱。從照片拍攝的時間來看,是在八年前的五月十二日。地點是龜目山公園九層寶塔前的山腳下。
“黃隊,我有個問題,發現這兩張時間跨度那麼大的照片,依照第一張照片拍攝的時間,應該是女孩年輕時就拍了這張照片,那她是什麼時候送給淩岩的呢?″
黃確微翹的嘴角露出笑容,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龍吟》這本小說裡寫的主角是淩岩自己,那與他在龍舟節上邂逅相遇的應該就是這個女孩。從這兩句詩在書中出現過的時間來看,淩岩在那時候可能就有了想寫《龍吟》這本小說的構想。″
“你那個時候應該就是在十五中讀書,淩岩是你的班主任,那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