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惜看著他提著籃子,裡麵的荷葉都要冒尖了,也有些羨慕。早餐就能花十五文買著吃,他家可真有錢,反正張家就舍不得。
她利索地做著事,就聽見傳來熟悉的聲音:“老板,我們要五份糯米包油條,兩份鹹的三份甜的。”
她猛然抬眸,就見張文明領著幾個秀才正等著。
“客官稍等。”她應了一聲。
上回逗弄孩子的宋微又輕車熟路地把小白圭抱在懷裡,摸摸他滑嫩的小臉,有些詫異道:“上回孩子的臉還有些皴,這回就好了,嫂子咋養護的?我家那孩子臉都結痂了,厚厚一層,摸著都刺手。”
以前小白圭養得嬌,後來她要做生意,就跟著吹冷風,剛開始兩天是有些皴,後麵一直抹麵脂,就好很多。
“我做了好些麵脂,據傳是唐朝武則天用的秘方,原本也沒當回事,誰知道確實好用,你看我們幾個風吹日曬的臉都沒事。”
趙雲惜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軟軟潤潤的她很喜歡。
宋微有些猶豫,還是靦腆一笑:“可否勻我些?拿回家給妻兒用。”
他和張文明的關係很好,這才冒險開口。
張文明也跟著望過來。
趙雲惜從貨架上拿來一個小瓷瓶,遞給張文明,輕聲道:“這是白圭尋常用的,你先拿去用,我家裡還有,明兒拿過來幾罐。”
“給。”張文明順手遞給宋微,有些不高興地抿嘴,他還沒有麵脂用。
等他們的糯米包油條做好了,張文明在接過荷葉的時候,手心便感受到一塊微熱的小瓷罐。
他抬眸看向又去忙碌的妻子,隻能看見一截細白如玉的下頜。
張文明回頭又看了一眼。
宋微想起上次教張白圭讀書,對方記得那樣快,便又問上回教的,見他如數家珍,又教了一節。
“經始靈台,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張白圭許是在讀書一道很有靈性,不過聽兩回,他就記下了。
宋微歎為觀止。
“治卿,你這兒子,好生教導培養,未來的路一定要規劃好了。”
都是讀書人,四書的艱澀難背,都深有體會,在白圭處,卻沒什麼問題,可見他的腦子多好使。
張文明謙虛一笑,並不搭話。就被宋微拉走了。
等他走了,後頭再來買的嬸子便滿臉豔羨:“秀才娘子,你相公對你真好,日日都來給你撐腰呢。”
趙雲惜側身,露出被她擋住的李春容,笑眯眯道:“你們不知道,我婆母心疼我,天天過來幫我忙,天不亮就起來淘洗糯米蒸上,醒麵揉麵都是婆母做的,就為了叫我多睡會兒。”
“相公也時常提點我,多孝順公婆,我拿他們當親爹娘待。”
“我估摸著,相公是來看我有沒有好好孝順婆母,心疼婆母呢。”
趙雲惜笑眯眯道。
她話說得漂亮,一旁的嬸子聽得不住點頭:“你婆母有福氣,得你這麼漂亮能乾的兒媳。”
小樹:……
他姑嘴巴真會說。
學到了。
趙雲惜起名起到腦子打結,直接帶著《詩經》、《楚辭》過來,直接從裡麵起名給她們挑。
一時間攤子更加火爆了。
很快就把三桶糯米給賣完了,就讓趙雲升帶著去買騾子。
剛走進牲口行,她就屏住呼吸了,太臭了,一堆牲口在這拉尿,那味兒衝腦子。
趙雲升卻沒什麼反應,他徑直走到熟人跟前,笑著道:“趙叔,你咋把騾子賣了,嬸子同意?”
他隨口說著,就去掰小騾子的嘴。
就聽男人歎氣,跟著去固定騾子不讓動,神情落寞:“病了,大夫說常養著,一個月要一兩銀子,泉子也不讀書了,回家幫襯著種地。”
趙雲升愣住,他還記得嬸子總是笑嗬嗬的,很熱情,會拿家裡最好的出來招待人。
“趙叔,這騾子咋賣啊?”趙雲惜問,她記憶裡也認識他們,就放心很多。
趙叔就笑眯眯地回:“這騾子兩歲,正乾活的時候,要貴一點,你們要的話給三兩。”
但這麼壯的騾子,市場價是四兩。
趙叔眯著眼睛看日頭,樂嗬嗬道:“賣咯都賣咯,牲口哪有人重要。”
趙雲升抿了抿嘴,要是他買,他會說四兩行不行,抬價幫襯下,但這是妹妹買,他就楞楞地看過來。
“三兩五錢吧,我聽了一耳朵,行情價要高一點呢。”李春容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都十裡八鄉的,誰不認識誰。
但外頭是叫價四兩,磨磨確實能磨下去一點。
三兩五錢很公正了。
她也心疼錢。
趙叔抹了一把眼,看了看太陽,眼裡婆娑有光,生活的重擔,和妻子蠟黃的臉,讓他說不出不字,隻連連擺手。
趙雲惜直接掏銀子,喊牙子過來寫契書按手印。
都辦妥了,這才各自回家。
看著趙叔佝僂的背影,趙雲升神情也有些複雜,低聲道:“趙叔以前可風光了,家裡好多地,牛啊騾子都有,一場病就啥也沒了,可見人還是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李春容很有同感地點頭,心裡琢磨著,給兒媳和孫子吃好點,不能病歪歪的,兒媳之前病得起不來身,也就是年輕,這才養回來了,下回不一定多嚴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