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肖肖握著瓷瓶,有些不知所措,正要打開看看。
但殿門的方向泄進一道細小的光線方條,隨即一聲很輕的“哢”聲響起——
“長老早。”嵐岫聽著聲響睜了眼,偏臉笑眯眯地跟寧長老打了聲招呼。
很慫的年肖肖當即一個激靈,下意識把瓷瓶揣進了腰間的布囊裡,努力繃住表情,恭恭敬敬地彎腰疊手向寧長老行禮。
寧長老擺了擺手,卻並未如往常一般立即坐到嵐岫的對麵。他站在殿中,眸光深沉地在年肖肖與嵐岫之間巡視片刻,轉而先衝年肖肖道:“年肖肖,你知道為何今日長老要喚你來殿中嗎?”
年肖肖頭低得更深,嗓音裡微微有些顫抖:“昨日考察……弟子愚笨,長進實在微弱緩慢,惹長老生氣……日後弟子會勤加修煉,望長老勿怪。”
寧長老麵色平靜道:“你心重了。雖然你天賦略差,但我覺得你心性尚佳,是可塑之才,故而今日喚你來長老殿細談,並非要怪罪什麼。”
嵐岫手指摩挲過茶杯的紋路,正專心地把玩著那隻小小的茶杯,聽到這話時忍不住微微翹了唇角。
好的,又來了。寧長老式無底線誇讚。
上一回閉眼誇她也是這樣,反正到最後總能冒一句“心性合適”來誇。
她暗自腹誹著,等著聽寧長老如她所料一般說出後麵的話:“我年歲已高,昨日揣摩一陣,覺得屬你最合適。今日細談是想收你做親傳弟子,不知你考慮如何。”
嵐岫一下手滑,瓷杯咕嚕嚕滾到了方幾中心,發出了略顯突兀刺耳的磕碰聲響。
不過年小傻子顯然也被震驚住了,杵在桌邊當雕像,連眼都不眨一下。寧長老則對她這動靜視若罔聞,耐心地等著年肖肖的反應。
她心道好會選弟子。
雖然先前長老跟她說起宗門門規時,她基本沒聽見幾句。但記憶裡恰好有關於收徒那一部分,似乎隱約提及宗內長老若親收門內弟子,便是日後要將長老之位傳給親傳徒弟繼續輔佐門派。
總之是個需要慎重考慮的選擇。
現下倒好,寧長老選了個雜修院內……據說考察墊底的小弟子當親傳??
好有意思的選法,就跟她那一直沒見上麵的師父莫名定她做琢光宗的掌門。
怪不得這個宗門一副遲早要完的樣子。
嵐岫在腦子裡從上到下都吐槽了一遍,年肖肖才回了神,臉上頃刻換了一副感激涕零的神色,向寧長老深深作了一揖:“多謝長老!弟子願意的!我,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寧長老微微笑道:“不必,宗門慣例敬茶便是。正巧我殿中靈茶已經喝儘,你便順帶替我去藥園找夕離要些新茶過來。”
年肖肖忙不迭地點了頭,一出殿門便小跑著去了藥園,淩亂的腳步聲自殿外漸漸遠去。但即便隔了一牆,隻是聽著動靜也能感覺出對方的激動心情。
嵐岫掃了一眼殿門,抬眼對上寧長老的目光,微微眨了下眼睛,道:“長老,我有個問題想問。”
她很少這麼正兒八經地問長老問題,因為寧長老人好是好吧,說話實在嘮叨,常常是講半天才進入重點。不過也因為少問,寧長老眸中閃過亮光,笑意溫和,眼角皺紋儘顯:“什麼問題啊,嵐岫。”
“你說揣摩一陣後覺得肖肖適合做您的弟子,怎麼揣摩的?”嵐岫有些好奇。
寧長老:“自然是卦象指引。”
嵐岫:“……”聽著就很不靠譜。
而且年肖肖那模樣,顯然入宗不止一天兩天了。
什麼卦象指示你遲了這麼多年,才忽然決定收他做弟子。
大約是感受到了嵐岫眼中沒藏仔細的嫌棄,寧長老微微清了下嗓子,少見地對嵐岫正了神色:“嵐岫啊。”
嵐岫坐直了身子,滿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