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全身汗水和灰塵擦洗一遍,行李箱裡的乾淨衣物重新穿起,她這才抬聲:“來人。”
“奴婢在。”
“勞煩把衣服洗了。另,我想要如廁,是要……”
“秦君請移步——”
赤女推開車廂內的雕花牆板,露出後邊狹窄空間裡孤零零卡在車板固定的木桶,空氣中有著淡淡桂花香氣。
秦時有些好奇:“這桶裡鋪了什麼?”
“伐樹木香艾燒成灰,撒入乾桂。秦君是不喜桂花麼?奴婢這就換蘭花來。”
秦時搖了搖頭:“不必了,桂花就很好——你們退下吧。”
“諾。”
而等她上完廁所,正在盆中洗手,卻聽門外烏籽的聲音急急傳來:“秦君,大軍開拔,道路顛簸,還請秦君儘快起身。”
在搖搖晃晃的火車中上廁所尚且覺得不便,更彆提如今駿馬飛馳,大軍開拔,竟是要連夜急行。秦時應聲道:“進。”
兩名婢女迅速上前,一人捧著布巾為她擦手,另一人則迅速取了一甕香灰進去掩蓋恭桶,以免馬車晃蕩廁室狼藉。
見此情形,秦時坐在搖晃的車中也不禁感歎:運氣好啊!
可不就是運氣好?
在這個生產力低下,階層分明的年代,倘若她不是甫一穿越就遇上了秦王,先不提有沒有命在,隻說無人照顧,吃穿住行,包括上廁所都是一大難題。
到時一開始尚且有紙可用,可等用完了,豈不是真的要用廁籌刮屁股了?
秦時覺得,還是得留在秦王身邊才是。
隻是,秦王不是已經退燒了嗎?為何還要連夜疾行?
她皺了皺眉:“大軍星夜趕路,步卒可能跟得上?”
馬車有駿馬拉動,校尉等可騎馬,輜重有牛車。
但,更多的可是普通靠雙腳走路的步卒啊。
赤女低下頭:“大王有命,三日入鹹陽。”
“若有因傷疾力竭難以為繼以至失期者,五日內刑罰可免。”
“越五日,罰盾牌一隻。”
“再五日,罰甲胄一副。”
不過,如今是大王禦前,禦駕回程,士卒若不想被貶驪山守皇陵,一輩子不得寸進,軍爵難升……便是腿斷腳爛,爬也會爬到的。
秦時自然也猜到了。
封建帝王自然不會注意座下的螻蟻,天下人理所當然該為他犧牲。規矩是規矩,秦王是秦王。
但既然侍女都能明確說出來,想來還是多數依據這個,這已經比自己想得好太多了。
她打開車窗,黃土路麵又揚起暗淡的煙塵,道路兩側雜草叢生,有長而不絕的鳥鳴自遠處幽暗山林傳來。
而她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空,神色遼遠。
跨越時間空間,數千年的曆史,命運……真是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