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翅之氏族的地盤了……”/br“薇薇安，要不……我去探查一下就好，你就彆過去了？”/br看著前方那隱隱約約的城鎮輪廓，夏至遲疑了一下，還是回過頭來向著少女這麼說道。/br薇薇安的情緒明顯有些不對勁，她緊緊握緊拳頭，目光死死盯著遠處城鎮，眸中湧動著一種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br想想也知道，這是因為什麼而激起的憤怒與悲痛。/br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br想要在短短不足一月的時間裡，就讓薇薇安徹底釋懷這份深重的仇恨……/br——未免太過不現實了。/br夏至正是顧慮於此，擔心薇薇安等會兒進入城鎮之後，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br他當然沒有什麼多餘的善良與同情，如果是已經「造反」成功，自己這一方占儘優勢的情況下，薇薇安想怎麼複仇就怎麼複仇，他定會全力支持，毫無保留。/br想殺誰全家就殺誰全家，想誅誰九族就誅誰九族，反正對麵都是仇人，他才不會攔著讓薇薇安不痛快。/br然而，偏偏現實並非如此。/br他們目前的團隊大貓小貓三兩隻，「造反」大業甚至才剛剛有個苗頭，連起步階段都算不上，根本經不起折騰的。/br更需留意的是，那個小鎮或許僅是翅之氏族的眾多聚居地之一，並非其全部力量的展現。即便如此也好，也很可能聚居了成千上萬的妖精數量……/br——這無疑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br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夏至已然徹底明白「妖精」到底是什麼東西，坦白說這種幻想種的平均素質極其離譜，哪怕是位列下級的妖精，其力量也普遍超越人類甚遠。/br儘管因為族群的不同，個體的差異，導致其中也存在明顯的強弱之分。/br但無論是從體能素質或是魔力量的層麵進行考量，它們的力量往往能達到人類的十數倍乃至數十倍之巨。/br而這僅僅是對於下級妖精的描述，在這個妖精國的世界中，根本就是全民超人般的嚴峻局麵。/br所以隻是前方的那個城鎮的力量，也已經是他們這個小團隊目前所無法正麵對抗的巨大暴力，貿然采取行動，已經不是打草驚蛇那麼簡單了，甚至可能連他們都得折進去。/br“不，我們一起過去……”/br少女輕輕搖頭，她將視線從遠處收回，投向了身邊的青年，深深吸了口氣說道。/br“你自己過去才不合適，這裡可不是奧尼克。一個人類獨自進入屬於妖精的城鎮，根本就是自尋死路……”/br妖精儘管常被描繪為隻遵循自身興趣而行動，沒有既定善惡觀念的純真存在，但在這刻意美化的言辭背後，卻揭示了它們在某種層麵上是真正的極惡之源。/br一種無知無覺的、純然之惡。/br——恰似孩童所展現的惡意，源於天性，那是未經粉飾的真實之惡，純粹且直接。/br——正因為尚未形成明確的善惡觀念，此刻他們的惡行，才顯得尤為源自內心深處。/br在雨之國被屠殺滅族之前，薇薇安或許還會無意識地為妖精們的形象進行辯護，試圖以委婉的言辭去美化妖精們的某些行為。然而，如今這樣的念頭已在她心中徹底消散。/br“我……”/br夏至眨了眨眼睛，思索著正想要說些什麼。/br“重點不是你作為人類，有沒有主人，而是你主人是不是在你身邊可以護著你。”/br薇薇安直接打斷他的言語，字句間透著認真，目光直勾勾地與他對視：“否則，總有些任性妄為的妖精隻會追求自身的**，全然不顧及可能帶來的後果。”/br在這片被妖精主宰的土地上，儘管人類的身影同樣可見。/br然而他們顯然無法占據這個世界的主導地位，隻能充當妖精們的附屬品和消耗物。作為消耗品的存在，就意味著它們注定要不斷被使用消耗。/br而且考慮到妖精們普遍的惡劣本性，大多數人類的命運並不會按照設計的壽命走到儘頭，往往提前走向終點。/br被虐待，被撕裂，被折磨……/br早早就被使用過度，早早就在殘暴中斷了氣，這才是大多數消耗品的下場。/br當那些珍貴的消耗品在有意無意間遭到破壞，而使用者又按捺不住再次把玩的**，在妖精們那並不嚴苛的道德標準下，它們會選擇何種行動方式，顯然不難猜測。/br妖精國從來不缺乏這樣的案件或者事故——當那些落單的人類，終於被找到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支離破碎，沒剩下多少完整的部分了。/br也正是因為知曉這一點，薇薇安才斷然不會讓夏至自己行動。/br“那就一起吧，希望伱能夠控製得住情緒……”某人也不堅持，隻是略帶深意地審視了她一番，繼而微微頷首，但還是很認真的叮囑了一句：“其實不用勉強的，如果真的接受不了……”/br稍稍停頓，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其實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br“……”/br“……”/br“譬如？”金發少女疑惑道。/br“正麵對抗雖然不是好選擇，但是我們還可以利用摩斯那種災厄，也可以煽動它們自相殘殺……我在教唆煽動他人這方麵，也正好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經驗。”/br他伸出一根修長的食指晃了晃，很是認真的說道。/br“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有不理智的時候，再加上從眾心理的影響，隻要你能夠抓住關鍵矛盾，就能夠讓他們變成一群烏合之眾，直接去衝擊國會山……”/br“更彆說是這些完全由情緒掌控，腦子像是有問題的妖精了，你也說過，它們自己都經常發神經，上一秒鐘還你好我好，下一秒鐘就會殘忍的撕下朋友的腦袋……”/br說到這裡，青年輕輕的笑了笑，表情顯得尤為玩味。/br妖精就是這樣的東西，即便有人竭力為其辯解，不願承認它們的本質是邪惡的，也無法抹去這樣一個事實，它們無疑是混亂的具象化體現。/br就連傳說中的圓桌騎士，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聯盟，都難免因為內訌與異見而分崩離析，又能指望妖精這種東西會有多團結呢？/br無需外力煽動，它們也會周期性地自相殘殺，血流成河的慘狀屢見不鮮；若是有心之人從中挑撥生事，那後果……總而言之，夏至對這點還是比較有信心的。/br畢竟，他並沒有很謙虛，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不足掛齒的經驗。/br“……”/br“……”/br沉默了好一會兒，薇薇安緩緩地用力搖頭。/br“還是不要這樣子，這樣太危險了……我們沒有必要冒險。”她否決了這樣的激進提議，然後像是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雖然不甘，也慢慢地鬆開了捏緊的拳頭。/br嚴格來說這並不是在說服夏至，而是在說服她自己。/br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複仇的時候，要是出了意外，以後就真的沒有複仇的機會了。/br“真的不用嗎？其實不用勉強的，反正這種事情我比較熟，再怎麼樣，應該也不會比引發美股熔斷，推動南北內戰更麻煩了……”青年笑嘻嘻的毛遂自薦。/br“……”/br“……”/br“夏至！你的勸人方式真是彆出一格……”/br金發少女已經完全反應過來，微微眯起眼睛看著他，輕輕的哼了一聲。/br“但是這種方法的確好用啊，不是嗎？”青年臉不紅氣不喘，雙手一攤曬笑著。/br他可太清楚應該怎麼勸人了，對方激進的時候，往往是很難真正聽勸的，或者說就算是聽勸了，但是等到真正麵對的時候，情緒也不一定能夠控製得住。/br在這種情況下，就要換一種方式去規勸了——/br效果挺不錯的，讓薇薇安自己說服自己的內心，遠要比他不斷講些大道理要好得多。/br“如果我其實還是沒聽進去，真的選了你說的方法呢？”少女在前方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直直的看著他，語氣莫名的問了這麼一句。/br“……你猜？”/br夏至眨了眨眼睛。/br少女認真的打量了他的表情好一會兒，這才回過身去。她就這麼向前走著，腳步不快不慢，過得片刻之後，那溪流般悅耳的聲音才幽幽的響起——/br“雨之氏族以外的妖精我全都討厭。”/br“雖然我要為了拯救不列顛而行動，但這也不意味著我希望妖精們幸福。”/br“想要我的助力，它們必須獻上比生命更貴重的代價。”/br…………/br…………/br翅之氏族。/br正如字麵意思那樣，這個氏族的妖精的特征還是比較明顯的。/br進入這個氏族的城鎮，就仿佛進入了奇幻的童話王國，那奇妙而又極具想象力的建築群層層疊疊，有樓閣，有尖塔，街道上也是寬敞而整齊，一塵不染特彆乾淨。/br那些像是狼人的，像是矮人的，背後長著翅膀的……/br這些特征顯而易見，各式各樣的奇幻世界住民就在街道上來來往往，有走在路上的，也有飛在天上的。/br還有許許多多的店鋪林立，也有種種的喧囂熱鬨的聲音，成群結隊的顧客湊在店鋪門口，像是在湊熱鬨的樣子。/br夏至皺著眉頭，迅速打量著這個城鎮，大致有了個了解，直接轉頭望向薇薇安：/br“你感覺怎麼樣？”×2/br“……”/br“……”/br金發少女輕輕蹙眉：“放心，我能夠控製情緒……倒是你，對這個城鎮有什麼想法？”/br“莫名其妙。”/br青年仔細觀察了一下少女的神情，確認沒有問題，這才回答了剛剛的問題。/br“乍一眼看上去，確實是很整齊、很有秩序的樣子，實際上太混亂了……”/br他露出一個怪異的表情，捏著下巴，像是在思考。/br“建築也好，道路也好，規劃也好，還有那些店鋪也好，都是莫名其妙的……它們這是在玩過家家的遊戲嗎？”/br“很正常，妖精其實並不懂得這些事物的內核……”/br薇薇安卻是肯定了這個說法，“就像是它們不需要吃東西，但是會模仿人類聚餐、宴席的行為；它們同樣不需要建築，不需要房屋，甚至也不需要聚居地……”/br“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在單純的模仿人類的文明，但是隻是空有表皮，而沒有內核。”/br她伸出纖纖素手，指了指就在前方的店鋪——/br“就像是那家旅店，裡麵的那個妖精根本就不知道旅店是乾什麼的，外麵的這群妖精也不知道旅店是乾什麼的，它們就是單純的在湊熱鬨而已。”/br過家家？/br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這樣的。甚至可以說整個妖精國，其實都在過家家……/br“所以我們的對手果然是一群熊孩子吧。”夏至簡單的做了個總結，這無疑是最凶殘最可怖的敵人，尤其當這群熊孩子不受約束，還擁有莫大的破壞力的情況下。/br薇薇安沒有說話，四下張望著：“不知道這座城鎮的掌管者是誰，我去問一問。”/br“也好，這個是要搞清楚……”夏至點點頭，再次皺著眉頭掃視四周一圈，也跟著薇薇安向前走去。/br下一刻——/br“咦咦咦，你是自己一個人嗎……”/br旁邊傳來一個驚奇的聲音，一前一後的兩人同時轉頭看去。/br那是一個背後長著翅膀的女人，看上去很溫婉的樣子，眼睛裡好似有星星一閃一閃的，她驚喜的看著夏至，神色好像又開心又激動，眼神裡閃爍著精芒。/br“抱歉，小姐，我有主了的……”/br青年不動聲色，隻是禮貌的笑了笑，同時往薇薇安身後挪了幾步。/br“誒？”/br那個妖精露出一個明顯的失望表情，撇了撇嘴，又看向旁邊的金發少女。/br“他是我的。”薇薇安昂起頭來，強勢的宣示著自己對夏至的主權，眼神略有些冰冷的意味，毫不掩飾的警告著對麵不要試圖搞些什麼小動作。/br“……嗬嗬。”/br那個女人勉強的扯動嘴角笑了笑，感應了一下薇薇安的魔力強度，那是明顯遠超下級妖精的標準，她臉龐上閃過一絲明顯的不甘心。/br薇薇安可不管她，直接一把拉上夏至的手，就向前走去。/br“看見了吧，隻是落後幾步，就有妖精會盯上你……如果我不一起來的話，怕是最後都搶不到幾塊！”/br“……”/br“……”/br“這話也太不吉利了……不過人類這麼搶手嗎？”夏至扯了扯嘴角，看了看少女緊緊牽住自己的手掌。/br“一直都是真正的稀缺資源，畢竟按照妖精們的惡劣性格，有多少人類都是不夠分的……”薇薇安在前麵走著，毫不掩飾自己言語中的排斥與厭惡。/br夏至皺著眉頭，沒有再說什麼。/br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看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反過來拉住少女的手……沒拉住，直接被拖著向前好幾米。/br“等等！等等！薇薇安，停一下——”/br果然妖精的力量都大得嚇死人，就連薇薇安這麼嬌嬌弱弱的，似乎也有著莫大的力氣。夏至很懷疑，自己剛剛反過來想要拉住她的舉動，她是否有感覺。/br“怎麼了？”少女狐疑的回過頭來。/br“那邊！那邊有個店鋪——你看看，那個是不是功能性與服裝有關的妖精？”青年直接伸手一指。/br“好像是……有什麼問題嗎？”/br“反正都是要考察新成員，不如試試這個妖精？”夏至提議道，“如果合適的話，或許還能夠一舉兩得，可以讓她試試能不能複製一下茵蒂克絲的修道服。”/br小修女身上的修道服，明顯還沒有被幻想殺手所破壞。/br所以他自然會對此較為上心，畢竟那是名為「移動教會」的靈裝，在一件衣服上包含了教會所有必備要素，防禦強度直接達到教宗等級。/br用科學術語來說，那件修道服能夠扛核彈。/br然而，想要複製它的難度極高，因為包括布的織法、線的縫法、刺繡的裝飾法……全都要經過嚴密的計算，才能夠仿製出聖骸布，並且在布料上聚集教會的所有要素。/br因此，夏至自然考慮了有沒有走捷徑的可能……/br譬如說，生來就具備多種多樣可能性的妖精，有些是為了鍛造而生，有些是為了建築而生……那麼有沒有生來就是為了紡線、裁剪、編織而生的妖精呢？/br利用它們與生俱來的功能性或者說神秘天賦，能不能在這方麵稍稍作弊一下？/br哪怕最終能夠折騰出個弱化的贗品，也總歸是不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