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宸皇貴妃午睡醒來,心情極好地翻箱倒櫃找衣服,準備晚上和丈夫出去遊玩逛街。
卻不小心弄翻了一個箱子,裡麵是她兄長送給她的撥浪鼓。
宸皇貴妃慌忙俯身去收拾,卻忽然發現一個撥浪鼓有些奇怪。
撥浪鼓裡塞東西是小時候兄長經常跟她玩的小遊戲……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日,撥浪鼓裡藏著的會是兄長的絕筆信。
他說皇帝從沒打算放過鎮國公府。
他說皇帝為了除掉鎮國公府,派人和北蠻合作,泄露軍機,讓十萬鎮北軍被坑殺在陰山大峽穀。
甚至皇帝為了斬草除根,還放任武州城被屠!
皇帝對她的真心都是假的,隻不過是想利用她牽製她父兄,套出鎮北軍的秘密,鏟除整個鎮國公府。
“噗!”
蕭君凜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抓著信紙單膝跪地。
與曾經的宸皇貴妃一樣,在得知真相的瞬間,心神俱裂。
“父王!”
薑昕扶住他,見他雙眸血紅,臉上漫起黑氣,慌忙拿出柯大夫備的藥丸塞到他嘴裡去。
見他唇角不停溢出鮮血,要是毒發攻心,他會死的。
薑昕急得不行,也顧不得其他了。
她跪坐在他麵前,雙手抱著他的脖子,不停地撫著他的後背,讓他冷靜。
“不管怎麼樣,你都要活著,才能還皇貴妃娘娘一個公道,你現在要是死了,才是最傻的,你的敵人們自此沒了後顧之憂,餘生要多逍遙都多逍遙。”
“父王,蕭君凜,你甘心嗎?”
蕭君凜痛苦至極,低吼,“不甘心又如何?我母妃已經死了!”
而真凶是他父皇!
他找誰報仇?
怎麼報仇?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還尚未可知,當年皇貴妃娘娘接到的信真假又有幾分呢?你先彆著急,我陪你去查……”
蕭君凜哀莫大於心死,“嗬,真相?如果信是假的,我母妃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因此心疾發作的!”
“你彆那麼倔!而且,你身為人子,總要把事情查清楚,不要冤枉了你父皇!”
“如果真相就是這麼不堪呢?”
“你還沒查……”
蕭君凜閉了閉眼,怎麼查?
當年的證據早被毀得一乾二淨,知情人,死的死,瘋的瘋,否則,這些年,他不會什麼都探查不到的。
怕是隻有他死了,到地下去質問父皇了。
薑昕捧著他的臉,擦掉他唇角的血,“你說了要給我當靠山的,你就這麼沒了鬥誌,不想活了,那我怎麼辦?”
蕭君凜氣息一窒,眼底灰暗的毀滅欲漸漸褪去,啞聲道:“我如果死了,銀龍軍會奉你為主,整個秦王府都是你的。”
他早已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縱容他身死,也無人能傷害到她。
薑昕鼻子酸澀,淚珠無法控製地滑落,“沒有你的秦王府,我不要!”
蕭君凜抬眼,少女雙眸含淚的模樣映入眼底。
他心臟在抽疼,顫著指尖擦掉她的眼淚,“昕兒,我的一生或許不過是場徹頭徹尾的謊言、笑話。”
他以為父母恩愛,可到頭來,有可能是他的父親害死了他的母親。
自小,他父皇教導他要勤政愛民,以社稷為重,讓大盛江山與日月同在。
在他眼裡,父皇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明君,是好父親。
可如今,他堅持近三十年的信仰幾乎瞬間就崩塌了。
這讓蕭君凜情何以堪?
他甚至恨都不知道該怎麼恨?
薑昕看著眼前男人眉眼暗沉,迷惘、苦澀、仇恨,幾乎要把他給壓垮了。
曾經雙腿殘疾都不能壓垮他的意誌,而如今……
薑昕心臟疼得厲害,再次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
“可你不是一個人了,蕭君凜,不管真相有多肮臟,這世界有多不值得,我陪你一起承受好不好?”
她將臉埋在他的頸邊,“至少,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
蕭君凜身體僵住,“你……你說什麼?”
“昕兒,”蕭君凜大掌貼著她的臉頰,目光緊緊地盯著她,“你是不是也……”
薑昕捂住他的嘴,眸光遊弋,俏臉紅得厲害,“反正,就是不許你死。”
蕭君凜身上陰冷的氣息散去,握著她的手,忽然又咳出一口血,“可我獨活於這世上也沒什麼意義。”
薑昕慌忙地扶著他,“你彆亂說也彆亂想了,什麼獨活在這世上?我對你就沒有意義了嗎?”
蕭君凜苦澀道:“你還小,隻不過是把我當成父親一樣的角色在依靠和信賴。”
“你想我把你當什麼,我就當什麼……你要是真出事了,我也不要銀龍軍和秦王府,我給你殉情好了!”
話落,薑昕愣住了,隨即小臉紅透了,羞得不行。
蕭君凜卻倏而輕笑出聲,“原來昕兒待我的情意已經深到要為我殉情了。”
“你……”
少女忽然啜泣了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這次輪到蕭君凜慌了,趕緊把她重新抱到懷裡,“是我不好,我亂說的,彆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