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隻是如此,隻能說張首精通人性,三句話就能讓縣官削減賦稅,可稱不上會仙術。”
“大賢良師自然是會仙術的。”
聽到小黃門直呼大賢良師名諱,那老漢也不高興了,立刻反駁道。
“我們巨鹿軍今年也旱啊,從開春一直旱到入夏。
要不是大賢良師開壇做法,乞風求雨,每隔半月就要下場大雨,麥子能長成現在這樣?”
“乞雨之事,你可是曾親眼所見?”
“那是自然,現在已是四月底了,今天大賢良師恰好會有一場乞雨,老朽就帶你們兩個洛陽人去開開眼界吧。
不過到了地頭後,你們可千萬不能說大賢良師壞話,否則是要挨打的,架——”
車夫一甩鞭子,趕著車繼續向張家堡駛去。
而在結束了這一次交談後,小黃門和大漢兩人對視一眼,皆陷入了沉默。
這幾年來,張首一邊在巨鹿郡經營教派,一邊派遣弟子四處行走宣揚太平道理念,如今信徒已遍布整個冀州,大名更是傳遍了整個炎漢,就連炎漢皇帝劉鴻都知道巨鹿出個了會仙術的道人。
小黃門和大漢二人,便是皇帝秘密派往巨鹿郡的使者。
不過皇帝派他們跑這一趟,可不是為了查探張首會不會造反,炎漢朝造反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再多上這麼一個。
他們此行的目的,隻是為了確認張首是否真的身懷仙術,又是否能煉製出增進武道修為的丹藥。
皇帝今年已二十有四了。
自先帝無子駕崩,十一歲從諸王旁枝中挑選入宮為帝以來,劉鴻勤修《皇極驚世書》這門天底下最頂尖的武功已有十三年之久,但直至今日都未能成功凝練真氣。
在這個擁有武功的王朝裡,沒有足夠的力量是坐不穩皇位的。
世人都說皇帝倚重太監,但對一個自幼年時就遠離家鄉和親人的孩子來說,冰冷的朝堂無依無靠,最能倚賴的便是和他最親近,看起來最聽話的太監們了。
麵對執掌大權的太後,跋扈的武將,孩視皇帝的文臣,劉鴻選擇拉攏宦官為助力,甚至喊出了“張讓是我父,趙忠是我母”這種令天下人咋舌的話來。
這些年來,皇帝戰戰兢兢地借助宦官的力量誅殺外戚,又利用中常侍之間的矛盾鏟除異己,使得朝堂的政局勉強還能保持平衡。
但之前炎漢一連數位皇帝都未能修成真氣,英年早逝的結局,與自己苦修武功無有所成,卻一直使劉鴻心中滿是恐懼與猜疑。
皇帝一直懷疑,有人在自己修煉的武功、進食的藥物食物、侍寢的女人、甚至呼吸的空氣裡暗中動了手腳,以阻礙自己修成《皇極驚世書》。
因為不想看到劉鴻晉升化氣境的人實在太多了。
朝廷的權力是有限的,本來就是你多一份,我便少一份,文官、武將、外戚、宦官全都這個權力的分享者。
隻要皇帝還是一個練精境的弱者,他們就能繼續安然執掌現在代替皇帝行使的權力。
既然有機會直起腰來當人,誰又願意匍匐下身子當狗呢?
所以,劉鴻並不信任自己身邊的任何掌權者。
這次繞過所有人直接派親信來到巨鹿郡,便是為了查明張首是否能煉製增益修為的丹藥,幫自己晉升化氣境。
今日車上的兩人,虯髯大漢乃是皇帝尚為解瀆亭侯時的親隨,小黃門則是入宮後便一直貼身服侍的內侍,曾在為他試菜時嘗出過一次飯菜下毒,差點因此丟了性命。
全都是絕對的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