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趙雲一臉為難的對著王權拱手道。
“子龍有一個不情之請。”
在大霧漸漸飄散時。
一直站在王權身邊的趙雲,如站針氈了。
“說吧。”不用趙雲再開口,王權已經知道了趙雲想要說些什麼。
應該就是為前主了。
不過王權也沒攔著,隻讓趙雲儘管說。
反正答不答應是他王權的事。
趙雲咽了咽口水,做了好半晌的思想鬥爭這才難得的厚著臉皮說出了他的想法:
“先生,子龍與劉備還有主臣之恩,想懇請先生放劉備與諸葛亮一馬。”
“隻要先生答應子龍,幫我還了劉備這個恩情,往後死心跟隨先生,再無約法三章。”
“先生讓我殺誰我便殺誰,過了今日,哪怕先生讓子龍去殺前主劉備,殺天下所有活物,子龍定當全力以赴!”
聽到趙雲的話,王權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隻是一言未語的撫弄著琴弦。
當初在水鏡先生門下,閒來無事,他也會彈彈這首叫做高山流水的古箏。
趙雲下跪拱手,“多謝先生!子龍必會一言九鼎!!”
“子龍,你怎能如此求先生!”張遼當時就急眼了。
掄起大刀就架在趙雲脖子上。
“這不是讓先生為難嗎?劉備他們已經丟棄你了,你在長阪坡忠心救你的少主時,他們就當你投我曹軍了,你竟還想幫他們?”
先生果然神機妙算,好不容易料到諸葛亮會從此處逃亡。
忽悠蔡瑁謀反,滅掉劉表,圖下襄陽城。
再到製服襄陽地頭蛇蒯氏兄弟,狠厲解決了酒樓之中的無解的危機。
又到諸葛亮從黃府換兵服金蟬脫殼,直到現在江上攔截劉備諸葛亮。
每一環,都在先生的預料之中,哪怕是諸葛孔明智慧超脫,逃了一時也沒有作用。
身材消瘦的先生仿佛就像是一座無法跨越的大山。
讓人看不透,也越不過去。
先生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能早日為丞相圖下霸業,甚至……可能為先生自己圖下霸業。
今日趙子龍這樣做,就是阻止先生。
他張遼不許。
可趙雲對生死毫無畏懼,任由張遼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若能以命換命,文遠將軍大可殺了子龍,放前主一馬便可,我權當還了主臣之恩。”
甘寧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隻等王權發話。
王權清楚趙雲,如果他不這樣就不是常山趙子龍了。
至於答不答應趙雲?
另說吧。
等先見到諸葛師兄再做另算。
不對……糟糕。
子龍這麼搞,我tm不是成反派了?
……
與此同時。
江岸之上。
劉備與諸葛亮等人騎馬趕到。
江麵上傳來的幽幽琴聲。
大霧若隱若現似有船舟攔在江上。
“糟糕!他奶奶的!前麵江上有船,恐是敵軍!”張飛騎著大馬左搖右晃,神色之間全是憋屈。
自打從新野殺了軍師的小師弟起到現在,他就感覺跟撞鬼了似的,自打那以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不是在被追殺的路上,就是在被追殺的路上。
簡直是撞鬼了!
而此時。
滿麵滄桑的劉備,終於是沒了之前隻要有一線生機就能心態穩定。
他終於是慌了神。
本就風塵仆仆剛進城沒多久,現在又被追殺出來。
好不容易有了逃路,現在又被封死。
一切總是這麼不儘人意。
這一刻,劉備的身軀隻有那麼疲乏了,束發是淩亂的,眼角的褶皺寫滿了說不出的滄桑。
渾身已沒有一處是乾淨的。
他聽著江麵如催命符一般的琴聲,雙目無神的望著灰色天穹,不忍感歎: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吾年近五十身無寸功,足無寸土,隻有……髀肉複生。”
“日月蹉跎,庸庸碌碌,死期將至。”
“吾兵微將寡,多少年來屢戰屢敗,甚至連我的雌雄雙股劍都丟失了一把,本想與諸將同滅曹賊,匡扶漢室,不幸今日就要在此亡矣,”
“天要亡我!!是天要亡我!!!”
說著,劉備望著他飽經滄桑的雙掌,又看向前方大霧。
那大霧就像他的一生,看不清來時路,更看不清前路。
“我這等人,真的能成大業嗎?”
“恐怕不能,天要亡我,我已無法再複興漢室大業……”
“但就算死期將至,我劉玄德也要將最後的生命燃燒在匡扶漢室之上!”
劉備拽馬回頭,眼眸中溢出著赴死的決心。
他拔出腰間僅剩一把的雌雄雙股劍,舉劍過頭頂沉聲吼道:
“眾將聽令!”
“隨我鋤奸剿賊!”
話落一瞬,劉備的赤色披風隨江風舞動,仿佛連風都隨他而戰。
張飛也不是個慫種,一路打來憋屈了這麼久,隻要能跟在大哥劉備的後麵。
就算是死又何妨。
“大哥!俺燕人張翼德聽令!!”張飛手持丈八蛇矛大喝一聲,臉頰剛長長出的胡須被他的吼聲震得飄起。
跑了這麼久。
一路逃亡到現在,今日終於能殺個痛快了。
糜竺與糜芳兩兄弟也是和孫乾等人同樣拔刀準備禦敵。
在場的每一個人,不知為何幾乎都被劉備身上所散發出的氣質感染。
哪怕下一秒就要麵臨生死。
他們也會無懼生死的陪劉備赴死殺上去。
“我糜竺聽令,隨主公殺敵!”
“我糜芳聽令,隨主公殺敵!”
“我孫乾聽令!”
“周倉聽令!”
“……”
在場的幾乎都被劉備的精神所感染。
但剛加入劉備帳下的鳳雛龐統,可就一陣臉黑了。
才加入劉備帳下,他可不想就這麼白白死了。
這也太倒黴了。
想不到他名聲響徹天下的鳳雛,今日就要在這江邊變成落湯雞。
一天福氣都還沒享受過啊!
想到這裡,龐統這心頭就憋屈得慌,不過他還是動手拔劍。
豁出去了,能殺出去逃命最好……
還不等劉備動身殺去,諸葛亮一把抓住了劉備的手腕,“主公,莫要擔心!”
“前方必是江東來人!”
“亮早有安排!”
在他打通了襄陽城與樊城上下關係之時,就已經派人前去江東給大兄諸葛瑾送信聯手對抗曹軍。
算日子今日便是大兄諸葛瑾來的日子。
雖然方才在城中,被曹軍使者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破計買通了蔡瑁反圖下襄陽城。
他一時被氣憤衝昏了頭腦,有些接受不了。
不過現在他還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大爭之世,一味的怨恨敵人強大是沒用的。
隻有冷靜下來,扶起自身方能在這亂世有一爭之力。
若是連他諸葛孔明就這樣被打倒,那麼天下人豈不是白叫他為臥龍了!
“軍師此話當真?”劉備又見一線生機,立馬就恢複了他的逆境最強心態。
諸葛亮肯定的點了點頭:“千真萬確,亮之前就與身在江東孫權帳下的大兄諸葛瑾事先通了氣,讓其今日來此。”
“好!果然是吾的好軍師!”劉備緊緊握了握諸葛亮的手。
張飛沒忍住的吐槽一句:“呸!你要是那麼厲害,咱就不會一路逃命了!”
一行人就這樣等在江岸邊上。
無不注視著前方大霧中的船舟。
雖然諸葛亮嘴上是這麼說,可他心裡還是犯嘀咕的。
萬一來的不是大兄諸葛瑾,真是敵方的船舟呢?
真是敵方早已布下的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們來呢?
那便真是天要亡我諸葛臥龍……
諸葛亮聚精會神的盯著江麵若隱若現緩緩而來的船隻,又仔細的聽著江上幽幽琴聲。
嘶……
“這琴聲好熟悉?”
就感覺像是在哪裡聽過一樣。
這錚錚之音猶如驚濤駭浪拍岸一般風卷殘雲。
又似山間小溪清澈見底,又似高山流水一般激昂。
非心曠神怡者必不能為之,心泰則音清,心亂則音躁,心靜則音純,心慌則會音誤。
此琴聲獨一無二。
普天之下,能聽懂這個琴聲的人,也隻有他諸葛孔明了。
能與撫琴之人作為知音,此乃幸事。
不對!
諸葛亮的眉頭忽然緊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