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剛喂完牛,就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家這邊走來。/br今早霧氣很大,魏仁有些不敢認人,直到那人走近些後,他臉上終於浮現笑意。/br“陳兄,晨安啊。”/br晨安在古代就類似於早上好的意思,陳長帆覺得這個詞比“早上好”更好一些。/br為什麼要說早上好啊?早上都是誰在好?/br有些起床氣又走了一裡地的陳長帆,表示此時怨氣很重。/br可他還是得扯起嘴角,笑著回應:“魏兄早,謝!”/br對於突然變得客氣的陳長帆,魏仁有些摸不著頭腦。/br可對方既然是過來找自己,那必然是要進城去。/br麵對著一大早就跑來送錢的貴客,魏仁自然是笑臉相迎。/br他套好牛車,兩人趕著牛車鑽進大霧,來到陳長帆家。/br魏仁看著突然加高了一圈的土牆,眼底不禁露出羨慕的神色。/br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把錢花在了吃上麵,能有閒錢蓋房建院的真不多見。/br此時胡瓦匠也已經開始上工,陳長帆交代了幾句,與老魏合力將大木桶抬上牛車,前往一趟赤尾河畔。/br老魏全程都是言聽計從,畢竟陳二郎給的車費不算少,讓他去哪他便去哪。/br找到栓地籠的大石頭,陳長帆將地籠拖了上來。/br剛毅入手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將地籠提上來後一看,果然破了個大洞。/br他沉著臉將地籠裡剩餘的魚獲撿起。/br螃蟹十來隻,河蝦兩三斤。/br這點收獲,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有理由懷疑河裡有點什麼東西。/br“這是讓水鬼給掏了洞了。”/br老魏瞅了一眼那地籠的破洞,臉色有些難看說道。/br“什麼水鬼?”/br作為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陳長帆自然是不信有什麼水鬼之說的,他隻是想套套對方的話。/br“你還不知道嗎?這河裡前幾天就死過人,據說是被水鬼掀翻了舢板,現在連屍骨都找不見了。”/br水鬼掀翻舢板?/br聽說坊市販魚的丁老頭前幾天淹死了,該不會說的就是他吧?/br“你知道那人叫什麼嗎?”/br“不知道,聽說是姓丁。”/br對上號了。/br陳長帆深深看了眼洶湧河水,忽然覺得脊背有些發寒。/br如果說這河裡有足以掀翻舢板的家夥,那自己昨天在河裡遊泳,那就屬於是在高壓線上蹦迪了。/br不過如果水裡那家夥真敢朝自己下嘴的話,誰生誰死還未可知。/br畢竟鐵山刺和殺豬刀法也不是吃素的。/br大青龍他都殺得,綠水鬼也不是不能殺。/br進城後,魏仁駕車直奔食味齋,可陳長帆遠遠地瞧見了對麵茶館裡大馬金刀地坐著三人。/br吳二狗左手手腕纏著紗布,臉色陰翳得仿佛要滴下水來,他身旁坐著兩個彪形大漢,目光時不時掃過對麵的食味齋,似乎在等著什麼。/br陳長帆示意老魏繼續往前走,右手則是摸向了腰間。/br這吳二狗居然想到來這裡堵自己?/br如果他沒注意到這三人,而是直接當麵跟食味齋交易魚獲的話。/br不用懷疑,吳二狗幾人恐怕會直接拔刀砍人。/br今天這食味齋是不能去了,他示意老魏驅車到坊市。/br幾經打聽,在坊市東頭見到了所謂的坊長。/br坊長在編製上隸屬於衙門,負責掌稽查奸偽、偷盜、賭博及來曆不明之人。/br雖然其職責不完全等同於後世的城管但也差不太多。/br坊長錢科。/br就是眼前這位笑起來眼睛眯成一道縫的中年男子。/br他一身常服,大腹便便,看上去人畜無害,可整個坊市裡沒誰不怕這位。/br聽完陳長帆道明來意,錢科嘴角露出笑意,“那老丁的攤位這個月底就到期了,他人既然已經沒了,那合約自然也直接作廢,你與我重新簽過,交了200文利錢便可直接去擺攤了。”/br陳長帆事先打聽過,一個月的利錢,也就是攤位費,是200文錢。/br這錢坊長倒是沒忽悠自己,隻是那丁老頭的這個月利錢,算是直接打了水漂了。/br這世道就是如此。/br人一死了就什麼都沒了。/br更彆說那已經進了彆人口袋裡的200文錢了。/br簽好合約,按下手印,這坊市裡的攤位便屬於他陳長帆了。/br租下這一處攤位,自己這捕魚捉蝦的營生才算是個正經營生。/br至於為什麼是選擇坊市而不是吳家莊大集,他也是有著自己的考量。/br目前來說,吳家莊那附近應該是去不得了,他怕被人打,再者吳家莊大集上就有魚販,他去了恐怕生意並不好做。/br最重要的是,大集是逢八才有,而坊市卻是常年營業,所以這利錢還是有必要花的。/br現在這坊市裡賣魚的就他獨一份,不必擔心平日裡的客流量。/br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坊市裡擺攤是受縣衙保護的。/br如果遇上賴賬的顧客,或是搗亂的潑皮,那錢坊長自會處理,這就杜絕了許多麻煩。/br與老魏約定好時間,他便趕著牛車走了,而陳長帆則是支起了攤位,將魚、蝦、蟹分開裝在幾個大桶裡,高聲叫賣道:/br“新鮮的魚獲!黑魚草魚大鯰魚,螃蟹河蝦大王八!”/br他沒有賣魚的經驗,叫賣聲沒有技巧,全是感情。/br對於銅板的感情。/br聽見陳長帆這樣另類的叫賣聲,周圍攤販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許多路人也紛紛側目。/br陳長帆麵不改色,繼續扯著嗓子叫賣。/br隻要自己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彆人。/br……/br“小姐,這坊市裡亂糟糟的,您一大早跑來是要買什麼啊?”/br丫鬟小芸跟在自家小姐後麵,忍不住打著哈欠。/br這秋風一日比一日寒,她還沒睡夠呢,就被自家小姐喊著來到這坊市,小芸隻覺得自己命苦。/br小芸一身素色棉布裙裳,而她口中的小姐,則是一襲繡工繁複的錦緞長裙。/br那小姐眉宇間透著一股涉世未深的清澈,眼神中帶著些許急切。/br唐婉兒,青山縣唐員外家的小女兒,恭謙孝順,人美心善。/br見自家丫鬟如此憊懶,唐婉兒有些怒其不爭,“前幾日讓你來坊市買螃蟹,一直貪睡不肯起,卻騙我說那賣魚的老頭不出攤了。要我說就是你來得晚了,那螃蟹都被彆人買了去,這才拿瞎話騙我!”/br小芸一臉委屈,“小姐真是冤枉我了,那老丁好幾日都沒來了,聽說是掉進河裡淹死了,可不是俺說瞎話!”/br唐婉兒將信將疑,“你去前麵帶路,若是那魚販還在,我就罰你……罰你不許睡懶覺!”/br“小姐,你好狠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