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出事了,幫襯的還是鄰裡鄉親,還能指望彆人麼?
他們這麼長時間處下的情感,豈是一道法令就能破壞殆儘的?
底層不好管理,尤其是鄉村一級的行政單位,更令人頭疼。
大政策大方向可以推行,真要傷害到底層百姓的利益,下麵的人沒有人會真的辦事。
眾官吏交頭接耳,一時間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解決對策。
明明是為百姓著想,可政策卻推不下去,控也控製不住,壓根沒辦法有效防範。
解縉咬牙道:“下令下去!凡村落有發現瘧疾不上報著,裡正首罪,鄰裡坐連誅罰!”
“嚴格執行下去!讓按察使司嚴格按照這條法令執行,但凡發現,從重處罰!”
解縉說完,張叔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解大人,真上升到這個高度,下官怕百姓們逃亡啊!”
解縉冷冷的道:“那也總比日複一日的累加瘧疾要強!無論如何,不能再任由瘟疫爆發下去,真要到了不可控的程度,不止本官項上人頭要交出去,諸位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眾人聽後,忍不住混身一顫,紛紛點頭:“好!”
就在眾人準備,從布政司衙門離去的時候。
“報,報,報!”
“解大人,應天來的急信!”
剛起身的百官再次做下去,目光如炬的盯著送信的騎士,而後又深沉的盯著解縉。
“拿過來!”
解縉招手,將信件接過來。
眾人看的清楚。
這不是六部的題本,也不是皇宮的奏疏聖旨。
這就是一封普通的家書一般的信件。
眾人不免有些狐疑起來,明明是家書,為什麼說是朝廷急信呢?
解縉打開鐵鉉送來的信件,認真的看著,漆黑的眸子忽明忽暗,臉頰更是時蹙時緩。
等看完之後,解縉額頭上的皺紋緩緩鬆展。
臉上竟是帶著一絲喜色。
布政司所有官吏都看著一臉疑惑。
這個時候,解大人還能笑得出來?!
“有救了!”
解縉冷不丁開口,布政司內所有官吏目瞪口呆看著解縉,眼中布滿震驚。
“甚麼?”
“解大人,什麼意思?!”
解縉看著眾人,道:“速速去找金雞納樹,此樹皮碾成粉可治瘧疾,切記,秘密行動!”
“今日之事,誰若走漏一點風聲,休怪本官不客氣!”
百姓驅利,商賈驅利,若是有人知道金雞納樹能治瘧疾,恐怕用不了多久,這種樹就會被連根崛起。
百姓和商賈壓根不會考慮長遠的國家利益,解縉自然深知。
“什麼?!”
有官吏跳出來:“竟有神藥可以治瘧疾?!”
此事太顛覆他們的認知。
瘧疾自古一來和天花都是並列為國朝的兩大難題,也是自中原王朝成立之後,困擾和殺害百姓最多的邪物。
竟有藥可以治?
還隻是一種樹的樹皮?
眾官吏們心中打個大大的問號!
文明的進步,總是在懷疑和試驗中進行,人們對未知的東西與生俱來的具有抵抗情緒。
“解大人,茲事體大,當真如此?!”有人站起身,麵色凝重的問解縉。
關乎著數萬百姓生死大事,不可馬虎。
若真能救治,說是民族英雄,說是國家英雄,都不為過!
解縉心頭也有疑惑,但他知道,這書信是出自朱懷之手。
皇孫不可能拿這件事開玩笑,除非他有了十足的把握。
解縉厲聲道:“本官以頭上烏沙做保!此藥絕對可以治療瘧疾!”
“三端十一部參議官發令下去!告訴百姓,朝廷已經研製出治療瘧疾藥物,讓他們毋需驚慌!”
“都指揮使司,你衙門負責收集金雞納樹的樹皮,切記本官之話,不可將神樹的任何資料透露出去,違者斬立決!”
交趾都指揮使起身道:“好!不知解大人說的那金雞納樹究竟是何物,長何樣?”
解縉將信件交給他:“上麵有圖以及習性介紹,速去!”
“好!!”
等都指揮使司離去。
便有官吏起身,語重心長的看著解縉道:“大人,為什麼不先試點,先試試藥物究竟有沒有作用?如此一來,也不會對您造成太多的風險。”
“現在貿然通知下去,若是藥物最終沒有起效,豈不是……”
對解縉,已經有很大一部分人認同他,尊敬他了。
解縉道:“等不及了,現在十一部各部落已經開始騷亂起來,若再不加以安撫,恐怕會有更大的災禍!”
“一旦布政司失去威信,造反、殺戮、強盜等各種秩序就會混亂……”
“本官不能賭,出什麼事,本官一力擔子。”
眾人聽了解縉的話,頓時肅然起敬。
有人脫下烏沙,看著解縉,鄭重的道:“吾陪解大人同擔此罪!”
解縉愣了愣,有些動容的看著麵前的年輕官吏。
“胡鬨!你仕途不可限量,胡鬨什麼?!”
話音剛落,又有官吏站起身,脫下烏沙,認真的對解縉道:“解大人,下官也願與解大人同抗風雨!”
而後,一個,兩個,三個……十個,布政司內,半數以上的官員全部站起來,無論官職大小,皆帶著決絕:“吾等皆願!”
張叔同看著布政司衙門這群年輕的麵龐,心裡幽幽一歎:“一群傻帽!還是年輕啊!大好的仕途……”
操!
他也跟著站起來:“算上本官!”
在麵對家國之難,大明的文武官,終是有骨氣的那麼一撥人!解縉看著有些癡呆,“你們……”
沒有什麼,比這更讓解縉動容。
鐵打的漢子,在麵對這一幕,都忍不住眼眸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