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微再回到蕭國公府時,天已經黑了。
她回到頌院就將自己關進屋裡,隨後坐在妝匣前,抽出了最底層的一個小匣子,從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玉壺。
對著燭火輕輕晃了一晃,裡頭的液體隨之撞擊在瓶壁上。
她眯了眯眼,隨即將這玉瓶狠狠地握在掌心。
薑氏若是喝下這東西,不出月餘,必死無疑。
可順園如今跟個鐵桶似的,薑氏身邊的丫鬟又如此貼心,實在難找著機會。
......找不著機會,就創造個機會!
那薑氏不是傷了書珩嗎?
讓書珩也告她一狀!
雖說這案子定然是判不了薑氏,但薑氏上了公堂聽審,回到蕭國公府時,不就有理由讓她喝下解晦酒了?
“香秀,去給永定侯府送封信!”
“是!”
......
趙書珩收到信時,正躺在床榻上痛得死去活來。
那隻小巧鋒利的袖箭,將他左邊那顆傳宗接代的玩意兒,紮了個對穿。
袖箭倒是能取出來,但那玩意兒是保不住了。
隻能寄希望於,摘了一顆之後,剩下一個還能用。
但是尋常大夫哪動過這種刀子啊,於是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去尋宮裡淨身房的公公,來給他摘了。
......趙書珩疼得五官擰巴在一起,又彆無他法,隻得叫府裡管家拿著他的名牌進宮去找個公公。
要知道,公公平時都是手起刀落一下拆兩顆的,這還是頭一回遇上隻摘一顆的,一時也為難。
不過好在他手法了得,就像是煽豬一樣,將表麵劃破了一層皮後,就將那顆壞掉的東西,給擠了出來。
趙書珩:“......”
他如今是個不完整的男人。
他簡直要變態了!!!
趙若微在信上說,會替他報仇的。讓他一定要告薑氏一狀。
趙書珩如今已經是刑部的官員,自然知道,像他這種情況本就不占理,就算他去告薑氏,薑氏也多半不會判刑。
但他實在太恨了。
恨不得讓薑氏立刻去死。
於是他再一次病急亂投醫,就像信任淨身房的公公能幫他拆彈一樣,寄希望於趙若微有法子替他報仇。
他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第二日晌午,薑令芷便收到了京兆尹的傳話,說是明日三司會審時,讓她一並去聽審。
蕭景弋手指輕敲了敲桌案,“昨夜,趙若微往永定侯府送了信,許是說的便是此事。”
薑令芷疑惑道:“......可是,照大雍律,女子若是受到歹徒調戲,反抗是不定罪的呀。他就算是告我一狀,也告不贏。徒走個過場罷了。”
蕭景弋嘲諷似的彎了彎唇角:“趙若微的那令人摸不著頭腦行事作風來看,她凡事都愛兜個大圈子,以為這般便能隱匿蹤跡,藏住真實意圖。看似計劃縝密,實則處處都是漏洞。”
薑令芷喔了一聲,所以告她的狀隻是表麵功夫,真正的目的,還在後頭藏著呢。
果然,沒一會兒,狄紅便進來稟報。
“將軍,夫人,三夫人方才去了榮安堂,說是蕭嬋小姐午睡做了噩夢,要請道士驅邪。”
薑令芷眨了眨眼:“驅邪?”
怎麼,打算大庭廣眾之下,買通道士,把她當成邪祟驅了嗎?
不至於這麼蠢吧?
狄紅忙道:“是,國公爺已經應下了,說是請個道士也好,明日等二老爺和四夫人回府後,也驅驅晦氣。”
薑令芷譏諷地彎了彎唇角。
管她什麼計劃了,驅晦氣是吧?她倒要瞧瞧,到底誰才是那個晦氣!
......
翌日。
二房和四房各自乘了馬車往京兆尹去。
到了門口,閒雜人等不許入內,隻有薑令芷和蕭景暉便進去聽審。
這三日的功夫,京兆尹和刑部各自走訪查證,仵作驗屍後,將證據提交給督察院。
京兆尹堅稱,蕭景暉和並非故意鬨事殺人,他和那花匠爭奪一盆菊花,是推搡間花匠摔倒致死,隻能算互毆。
並且有嵐醫堂的大夫作證,那花匠疑似早已經中毒。
還有那花匠的女兒秀雲,乃是趙書珩的通房丫鬟,且曾無意透露過,世子會抬她為姨娘等言論。
以及案發當時,趙書珩言語間調戲蕭家姑娘,意圖讓她獻身換蕭二爺安穩。
懷疑此案,乃是永定侯府不願與蕭國公府退婚,故意設計。
而刑部那邊則是堅稱,說此案就是故意殺人。
因為所有人都看見了,是蕭二爺一拳將張花匠毆打倒地,隨後吐血而亡。
而且仵作驗屍時,並未在張花匠體內發現中毒跡象,反倒是腦中滿是瘀血,是摔倒所致。
二老爺蕭景暉跪在堂前,越聽越覺得心驚肉跳。
他是單純,卻也不是真傻。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份上了,還有啥不明白的,刑部這些人,是真想讓他死啊!
......好一個趙書珩,為了娶玥兒,居然想出這樣的損招來!
他當時已經認出那花匠是永定候府的,卻隻想著裝不認識買了花錢貨兩清,就此彆過。
隻是沒想到,這花兒居然就是套他的陷阱啊!
蕭景暉越想越氣,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轉頭看向刑部那邊想要去找尋趙書珩的身影,好將他臭罵一頓。
找了半天沒找著,這才想起來,哦,趙書珩傷著命根子,沒臉出門。
......也罷,算是出了口惡氣。
京兆尹的劉大人,和刑部侍郎許曆二人唇槍舌戰,據理力爭,各說各有理。
督察院的左都禦史聽了半天,細細排查了證據,最終沒有將此案辦成是重案,判的是誤殺。
二老爺蕭景暉並非故意殺人,但那花匠的確也因他而死。
可以不用斬首,也不必流放,向朝廷賠付一萬兩銀子贖身。
至於永定侯府的嫌疑,到底證據不足,不再追究。
而趙書珩所狀告的,蕭四夫人蓄意傷人一案,也是因為他自己當眾調戲官家千金在先,乃是他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