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芷一頓,總覺得有種詭異的陰差陽錯之感。
她想借著榮國公府的手,逼金夫人現身,好看清她的身份。
卻沒想到,金夫人連麵都沒露就解決了榮國公府那些人。
可另一方麵,她雖然沒能親眼見到金夫人,卻又峰回路轉從白術哥哥這裡聽到了金夫人的真實身份。
魏錦。
她的生母。
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卻又覺得這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否則,為何薑尚書對自己這般厭恨?
就是因為她的存在,才讓魏嵐生出了報恩的心思,繼而一屍兩命。
一想到這些,薑令芷就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緒翻滾。
白術哥哥讓她將這些話藏在心裡,誰也彆說,就當自己仍是薑尚書的女兒難道,這就是金夫人,不,魏錦不肯露麵見她的原因?
“我知道了,”薑令芷悶聲道。
白術看了她一會兒,問道“靈芝,該說的哥哥都跟你說過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上京?”
薑令芷下意識地回了句“你又趕我走?外頭還有狼呢!”
說罷才意識到,既然是金夫人招來的野狼群,那麼她自然有法子,將那些狼群再趕走。
“不是趕你走,”白術還是耐著性子,“隻是該說的都跟你說了,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他往外頭看了一眼,道“我瞧著那個姓蕭的,對你還不錯。”
薑令芷嗯了一聲。
白術叮囑道“回去以後和他好好過日子。”
薑令芷點點頭,也答應了下來。
白術又問“去祭拜過那位薑夫人嗎?”
薑令芷搖搖頭。
事實上,她連薑家的祖墳都不知道在哪,隻在跪祠堂時,見過魏嵐的牌位。
“還是要去祭拜的,”白術意味深長道“她畢竟也是一心為了你,給了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此恩堪比生養之恩。”
薑令芷估摸著,既然她根本就不是魏嵐的女兒,那薑尚書肯定不會允許她去魏嵐的墳墓前。
但是聽著白術的叮囑,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還有,”白術猶豫了一下,四下望了望,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茸茸病了,你回上京後,記得幫她請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薑令芷一愣“什麼病?連你的醫術都救不了嗎?”
白術苦笑著搖搖頭“若是爺爺活著,或許可以。隻是,我還差得遠。”
薑令芷點點頭,鄭重道“白術哥哥,你放心。”
白術輕嗯了一聲,似是放下了什麼很要緊的心事一樣,神情恬淡。
薑令芷默了默,又問道“白術哥哥,你不跟我們回上京嗎?”
她看得出來,白術哥哥那日跟鹿茸說過兩個月便去上京,也不過是哄著讓鹿茸安心離開的話。
從一開始,白術哥哥就沒打算離開這裡。
“不去了,我自小跟爺爺學了這醫術,雖然厲害的病症治不了,但是頭疼腦熱的,還是能治一治的,”白術笑了笑,“我習慣了這裡,這裡的百姓也離不開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薑令芷到底沒再勉強。
這天的天氣還算好,沒有大風也沒有下雨,薑令芷又和白術說了些話,便決定啟程回上京了。
從裡屋出來時,才瞧見蕭景弋就遠遠地站在院門外桃樹底下。
他神情沒有一絲不耐,看見她出來,也沒有要好奇追問的意思,隻是喚了聲“阿芷。”
薑令芷一見他,幾乎是立刻就想把方才白術說跟她聽的話,通通都分享給他。
可理智又強行把這種情緒給壓了下去。
因為這個秘密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她還是得自己好好消化一番,
“咱們回上京吧,”她擠出一個笑容,走到蕭景弋身邊,拿白術最後說的那些話,打了個掩護“白術哥哥說,茸茸生病了,讓我給她找個大夫瞧瞧。”
蕭景弋點點頭,也沒再多問。
一行人往村口走。
村子裡不少人家都探個頭出來看,又熱情地關切道,說“靈芝,外頭還有狼呢!一路上可要小心啊!”
薑令芷笑眯眯地答應下來“好。”
直到出了村子,一直沉默著的蕭景弋忽然開口了“方才就覺得我們好像是街上耍猴戲的猴子。”
薑令芷接了句“如果你是猴子,也一定是最俊美好看的那隻猴子。”
蕭景弋挑了挑眉“阿芷才是最好看的,我是第二好看的。”
薑令芷被這麼一打岔,心情倒也好了幾分。
她瞧見地上一株結滿果實的植物,於是也來了興致,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蕭景弋對名貴的花草樹木有不少了解,卻對這些野花野草甚少關注過。
細碎的陽光落在薑令芷的頭發上,襯得她整個人像是渡上了一層金光。
蕭景弋頗有耐心地好奇問道“這個是什麼?”
“龍葵,”薑令芷想起了很久遠的記憶“小時候和茸茸一起漫山遍野的找它,當零嘴吃。”
蕭景弋想了想,翻身下馬,將那株龍葵上結的果采了幾顆,放在嘴裡嘗了嘗,認真道“酸酸甜甜,味道確實不錯,我還真是有口福,能嘗到阿芷兒時吃過的美味。”
他說的很認真,就好像嘗到了什麼稀奇的山珍海味一樣,一下子就衝淡了那些陰翳晦暗的過去。
薑令芷隻覺得鼻頭一酸,心想著她長這麼大攢的運氣,應該都是用來遇見這個夫君了。
他怎麼這麼好啊。
白術哥哥說,讓她千萬要保守身世的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方才她也這麼堅定地覺得。
但就這一刻,她原本硬硬的心腸,此刻竟有些垮塌,夫妻之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她勒著馬韁繩,跟蕭景弋靠近幾分“其實方才白術哥哥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他說金夫人是魏錦,還說我不是薑尚書的女兒”
不等她說完,蕭景弋就出生打斷她“阿芷,無論你是誰的女兒都不打緊,”
他語氣很是鄭重“要緊的是,你是我的妻子。”
而這個時候,陽光穿過雲層,天氣又明媚了幾分,藍天白雲,歲月燦爛。
“她都信了嗎?”
白術家的土屋裡,方才薑令芷坐過的地方,如今正坐著一位村婦打扮的女人。
她的臉和衣著平平無奇,是安寧鎮上最尋常的婦人打扮,中絲毫不會引起任何一丁點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