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他帶來的那些人都死了個乾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隻要他速速逃離此地,便能將一切都掩蓋過去,至少,至少不會拖累侯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鄧勇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
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他現在就下到山穀中去,往自己身上抹點血開始裝死,然後再尋機會溜回定州去。
他才剛邁開腳步,忽然聽見一陣細微的響動,正想回頭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就見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劍架在他脖子上“喲,鄧副將?這是要去哪啊?”
金黃色的太陽從天邊升起,不僅照亮大地,更是給這帶著寒冷的清晨染上一絲暖意。
但是鄧勇的心就如同在寒潭裡浸泡了三天三夜一樣。
他顫顫巍巍地回頭,看見一張冷厲而又戲謔的臉,嘴還在一張一合的“是我呀!不記得了?鄧副將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就是那年,我才入伍,你就把我打了五十軍棍,從軍營趕出去”
狄紅儼然一副越說越激動的樣子,手中的劍刃貼著鄧勇的脖子,劃破的一層皮,開始滲血。
在這樣的高壓下,鄧勇總算是想起來,在他的記憶裡是有這麼一個人。
七年前,鄧勇就已經是陸侯爺的副將了,隻因他和陸侯爺一樣飽讀兵書。
有一回,他正跟新兵講三十六計時,一個毛頭小子卻站出來質問他為何總是紙上談兵,而不是真正地拿起武器開始練兵。
他自覺受到了挑釁,便將那小子收拾了一頓趕走了。
竟然就是眼前這小子嗎?
“你你”鄧勇抬手指著狄紅,極力地回想著他的名字,卻還是無果。
但現在的狄紅一改往日謹慎內斂的形象,儼然就是個“暴脾氣”。
他反手就是一刀,削掉了鄧勇指著他的那根手指,隨即又將劍又架在鄧勇的脖子上,不滿道“我讓你指著我了?說,陸侯爺為何要指使你殺我們將軍?”
鄧勇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現在就是!
他熟讀兵書,有一萬句能替自己開脫的話,但當眼前是個暴脾氣記仇還蠻不講理的莽夫時,一切空談都顯得沒有意義了。
他還能怎麼辦呢?
他指了一下就被削掉手指,他要是敢說不知道或者是胡說八道,肯定會被這年輕人切掉舌頭。
“我說,我說,我全說”鄧勇毫不猶豫地開口“是,我隻知道,我家侯爺收到一封信,然後連夜就從軍營調集了千餘精銳”
他將他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個乾乾淨淨,說到最後,他乾脆給狄紅跪下“你也知道,咱們武將,就得唯命是從!雖然不知道侯爺和蕭將軍有什麼仇怨,但侯爺叫我來埋伏蕭將軍,我不敢不來啊”
狄紅見這鄧勇膽子都要嚇破了,料想他不敢有所隱瞞,這才收了劍,一手拎起他的衣領子,就飛身將人揪下山去。
鄧勇本以為狄紅是要將他就這樣扔到碎石堆裡,卻不想再睜開眼時,麵前出現的,一對宛如仙人下凡的男女。
蕭景弋就那麼坐在素輿上,身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肅殺之氣,但五官的淩厲之感不減分毫,沒人會將他認錯。
他身後推著素輿的女子,自不必說,便是薑氏。
隻一眼,鄧勇就在心裡改變了一開始的想法。
薑氏才不是什麼晦氣的賤婦,她長成這幅絕世容顏,就是叫人為她上刀山下火海,想必也大把的人願意為她去死。
他幾乎看得都癡了,直到那柄利劍重又貼上了他的脖頸,才讓他恢複幾分神智,不敢再直視。
狄紅十分粗暴“把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鄧勇心想著左右已經招了,這個時候就沒必要再裝腔作勢了,以免再受許多皮肉之苦。
他索性又交代了一番。
另一邊的狄紅已經寫好了供詞,讓他簽字畫押,鄧勇也都一一配合。
做完這一切,原本“暴躁”狄紅也換了一副麵孔。
搞人心態問真相時需要無所不用其極,但目的達成,也就不再需要偽裝了。
手上的利劍入鞘,他朝著蕭景弋和薑令芷一拱手,恭敬道“接下來如何行事,將軍,夫人,還請示下。”
“山上情況如何?”
狄青則回話道“回將軍的話,將整座山都搜查過了,沒有遺漏。據鄧副將交代,他帶來的一百人也都下了山穀,此刻應當皆被碎石掩埋。咱們的人倒是毫發無傷,隻是大公子被爆炸嚇暈了過去,還有那周世子的棺槨”
說到這,他有些慚愧“忘了抬出來。”
蕭景弋“”
忘了?
他都不想說,這小子到底是忘了還是根本就沒想。
罷了,反正這山石還堵著路呢,到時候,就讓榮國公府親自來清理吧。
“叫那些護送的人馬都回懷寧吧,其餘人即刻回上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