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驀然,裴家領頭的中年修士停下腳步,身形緊繃,目光緊緊盯著一個方向:“有人來了!”
“是誰!”裴元雍等人身形一顫,下意識屏住呼吸。
天色漸漸暗下,前方幽深林間,似乎正潛伏著一隻洪荒猛獸,暗中鎖定他們。
“嘩!”
一道挺拔人影走出,麵容半隱在樹木陰影下,臉龐顯得線條輪廓分明,些許銳利。
陳宣麵帶笑意,非常友善,朝裴家修士點點頭,隨後,朝認識的裴元雍招了下手,示意他過來說話。
“啊?找我的?”裴元雍英俊麵容上浮現一絲錯愕,下意識看看一眾長輩。
“恐怕是的,元雍,你去見一見他……”裴家長輩臉色凝重,緩緩點頭。
“堂哥,陳宣沒有惡意,我們送他禮了!你快去看看尋你何事啊。”
一個杏黃裙的少女,十五六歲,容貌妍麗,她一邊催促裴元雍快去,一邊用秋水般的雙眸,上上下下打量陳宣英俊的麵容,勻稱的身姿,眼中流動的淡淡仰慕之色,悶聲道:“這麼有本領的人,英武不凡,比堂哥他們這些公子哥強多了,可惜,為何就不願入我的贅呢……”
“好吧。”
裴元雍穩住心神,離開隊伍,走到陳宣麵前,道:“道友,山水有相逢,真是巧啊。”
陳宣搖頭,道:“不,我特意來找你們的,發生何事?你們躲避什麼?”
裴元雍麵色略顯尷尬,低聲回答道:
“呃,實不相瞞,大家在躲避……道友。”
“啊?躲我作甚?”
陳宣聞聲一愣,瞪圓雙眼。
“是這樣的,有些關於道友的消息……”
裴元雍摸了下後腦勺,告訴陳宣,鄭家人被追擊逃亡時,曾有人通過通訊符篆,向附近的世家盟友們尋求救助。
於是,很多消息,瞬間傳了開來。
比如,鄭家修士死前,痛罵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崔澈。
再比如,最重要的一則消息。
陳宣手持人皇幡,正在尋仇報複……
“這……”陳宣錯愕,這些世家修士,竟然是因為他在追殺敵人,而嚇得倉惶逃跑,太荒謬了吧?
“鄭家諸修士全滅,崔家那些人,恐怕也全死在道友手下了吧……大家得知消息,心中如何不惶恐啊?”
裴元雍麵色無奈,解釋道:“曾對道友襲擊動手的,可不止一個鄭家啊,天衍道推演的事情,正在演變成現實,道友真要將楚地修士殺的血流成河了……”
他感慨,崔鄭兩個千年世家,何等強盛?威名赫赫。
楚國這種級彆的世家,兩隻手都數的過來,但現在,在陳宣手下,幾乎全軍覆沒。這個悚人聽聞的消息傳開來,所有知情的世家,全都震動。
所有人恐懼,都感覺頭頂上,正有一團名為陳宣的巨大的恐怖陰雲籠罩而來。
裴元雍曾經覺得陳宣,就是天衍道形容的那個人,此刻,僅僅一日,這猜測,真將要演變成為現實。
“此事與不相乾的人有何關係?他們惶恐什麼?莫名奇妙。”陳宣皺眉。
他難道是嗜殺成性、無惡不作之人麼?人皇幡雖然需要資糧,但他並不會對無關之人動手。
他的名聲有這麼差麼!
“除了鄭家,李家,其他世家亦有零零散散的修士,曾在搶奪人皇幡時,對道友動死手,如今道友突然現世,強勢滅殺鄭家、崔家,何人不駭,何人不怕?”
裴元雍表情感慨,攤手苦笑道:“而且,萬一道友殺的開心,直接將遇見的所有修士,都當成人皇幡的資糧……恒蠱要做的事情,道友也可以做,誰也不敢賭道友的心性啊。”
就連他們裴家,也對陳宣隱隱擔憂。
因為,陳宣真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沒人願意賭命……雖然在南荒陳宣人皇幡之下,他們猶如凡人塵埃,但出了南荒,回到家鄉,他們哪個道藏修士,不是萬人之上,有著極為快意而美好的人生?命很值錢!
“哼!無端猜測,可笑至極……你知道李家的修士,此刻在何處?我要找他們。”陳宣問道。
鄭家、李家的仇,他是一定要報的。
至於其他世家、宗門,零零散散曾經攻擊他的修士,那是屬於正常爭奪至寶的範疇,若是遇見,自然討個說法,若是遇不見,他並不會浪費時間精力,專門去尋這種仇怨。
裴元雍聞言心中一歎,你看,你還要繼續殺李家,真是殺性重啊!
再滅掉一個李家,這就足足三個千年世家了!
而且,這幾個世家如今在陳宣手下,家族青中老兩三代中堅力量,全部死個大半,估計要後繼無人了,等到最上麵的一兩位鼎爐大能逝去,這些世家將衰敗沉寂了。
“這個……我倒是不知情了,估計早跑了。”
裴元雍回答道,沒有隱瞞,直言道:“我家是鐵杆的保皇派,同崔鄭李等世家,並非一丘之貉,因此不知他們從何處逃離。”
陳宣點頭,這些世家各有各的派係,雖然消息各有流通,但真正緊要之事,肯定不會隨意往外說。隨後,他問起關於薛千的消息。
裴元雍道:“除了我們這些楚地世家外,似乎還有某個外域勢力,正在追擊薛千。”
外域勢力?
陳宣心中微微一驚,然而,裴家所知不多,沒有更多詳細信息。
“你們還要往外逃麼?”陳宣最後問道。
“逃都逃了,繼續逃吧。”
裴元雍無奈道,雖然陳宣對他們無惡意,但是,薛千徹底失去蹤跡,追不上了。如今,山君同崔天河大戰,隔著數十上百裡路,都能看的見……
最重要的是,數位南荒大鬼怪,正為了陳宣,而在楚國、雨國邊疆,攔截小瘟府的消息,正迅速通過各種途徑,傳遍整個楚地。
南荒大鬼怪們很快會回歸,南荒將再次變得危險重重起來。
“道友,看來你真要成南荒‘聖子’了哈。”
裴元雍感慨著離去,心中想到,曾經他們家妄想招贅陳宣,但如今看來,身份地位不匹配了。
自家那個穿杏黃裙的堂妹,心心念念,但如今彆說招贅,連成為對方道侶的資格,都隱隱不夠,恐怕隻夠資格成為侍妾之類的了。
“胡言亂語!”
陳宣心中冷哼一聲,聖子?子?他堂堂正正,是誰的兒子麼,南荒主人的?山鬼娘娘是南荒主人,要是她聽見這稱呼,必然惱怒的!
很快,他同裴家這批修士分離,繼續向狐山方向前行,準備碰一碰運氣,看能不能尋見李家之人。
不久之後,遠天之上,傳來一聲巨響。
“嘯!”
那仿佛上古神鳥的哀鳴,傳蕩四野,下起火紅色的雨水,如同是天空在哭泣流下血淚。
陳宣停下腳步,眺望遠天。
“崔天河這位鼎爐大能,死了……”他這樣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