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城。
越來越多的人彙聚在此處。
明眼人都知道,此舉是把問劍閣的臉麵按在地上摩擦,有些事一旦擺在台麵上了,那就必須得有個說法。
城門之上兩道淒涼的身影讓眾人心神震動。
“這兩人到底是不是問劍閣中人?”
“嘿!除了問劍閣宗主,這誰知道?不過是不是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武派的態度已經擺出來了,關鍵在於問劍閣如何應對。”
“說的沒錯,我有預感,兩派之間必有一戰,才能平息這次事件,莫非是真武派想要踩著問劍閣崛起?”
……
一道道低聲議論聲響起。
其中的一些猜測讓眾人有些驚駭。
大家都知道。
問劍閣那邊已經不是關鍵了。
關鍵在於這兩位奸細,他們代表著問劍閣的臉麵,所以許多人都蹲守在這。
陳星陳月這一對雙胞胎也是來到了附近。
她們奉鎮北王之令在真武城住下,關鍵時刻保護李淩,因此對此次真武派和問劍閣的衝突同樣極為關注。
“妹妹,如果問劍閣和真武派大戰該如何辦?”
陳星翻了個白眼:
“這還用問,肯定是幫真武派,王爺派我們兩個過來的意思可不僅僅是保護世子,他很看好真武派,隻要確保世子安全的情況下,我們同樣需要幫助真武派。”
“若是真武派真的頂不住,王爺的名頭還是好用的。”
陳月眼睛一瞪:
“王爺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自然是悄悄和我說的,姐姐你靠不住,王爺心裡清楚的很。”
被陳星這樣一吐槽,陳月頓時訕訕一笑。
遠處。
秦雲和南疆聖女在樓閣高處朝著這邊看來,以他們的目力可以輕易感知這邊的一切。
南疆聖女峨眉輕挑:
“真武派行事當真是出人意料,難怪可以培養出秦聖子這樣的天驕。”
她話語間有著漫不經心的意味,之前考核安插奸細失敗,她便準備采取其他的行動,但還沒來得及行動起來,就傳出真武派封山之事,如今更是隱隱在挑釁問劍閣。
秦雲冷冷凝視著南疆聖女,有著怒意:
“聖女,我如今已經不是真武派之人,莫要再提此事,有這閒工夫你不如多操心操心你們南疆聯盟的事情。”
南疆聖女回眸,與之對視。
兩人這樣互相看著,倒像是一對情侶般,隻不過沒有那麼含情脈脈,南疆聖女率先輕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逗弄秦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是依依不對,秦聖子息怒。”她主動道歉,清冷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軟糯。
秦雲撇過頭去。
心中卻是忍不住想到,這南疆聖女叫依依?
南疆聖女轉移話題:
“秦聖子覺得,問劍閣會如何應對?”
秦雲淡淡道:
“兩者必有一戰。”
“那誰的贏麵大?”
“真武派既然主動做了這件事,那麼就意味著他們不怕問劍閣,也不怕那位問心劍。”
聽見秦雲此言,南疆聖女眼神泛起波瀾。
“如果是那樣的話,天劍真人上次和驚雷刀尊一戰展露出來的實力可不夠,或許,這一次我們能夠見到另外那位可以模擬他人力量的武道強者?”
秦雲心中一震,沒有接話。
南疆聖女隻是自顧自道:
“南疆和你們魔門絕不能被人白白愚弄。”
交談間。
遠處天際已然起了波動。
隱約間可以看見幾道身影踏空而來,轉瞬間就已經到了真武城之前。
秦雲和南疆聖女目光一凝,皆是朝著那裡看去。
不僅僅是他們。
所有的目光皆是被吸引過去。
為首者白發蒼蒼,目光淡漠,手中無劍但隱約間有霸道鋒芒透體而出,刺的人眼睛發酸,不敢直視。
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問劍閣的太上長老問心劍顧長河!”
“他真的出關了!事情真的大條了啊!”
許多人眼睛不由自主瞪大,心臟在打鼓。
天人榜十四的絕世強者,這就是活著的傳奇,此前許多人想過他會出現,但都認為概率不大,很多人都覺得,最終可能是問劍閣宗主以及其他幾位天人出麵解決此事。
但是現在看來。
他們猜錯了,真武派或者說天劍真人的份量比他們想象中要高。
此番除了顧長河之外,還有問劍閣的宗主唐秋,以及一位天人境和幾位元丹境,這陣容極強。
萬眾矚目間。
顧長河等人緩緩踏至真武城門之處。
他們抬頭,看著那模樣淒慘的兩人,顧長河麵色平靜淡漠,但唐秋卻是瞳孔一縮,升起怒意,這兩人是他親自派往真武山,臨行前還曾仔細叮囑過,承諾他們若是能夠帶著真武傳承以及真武劍碑的秘密回來,必然是問劍閣的功臣。
可沒想到,再次相見,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兩名奸細見到唐秋,心中狂喜,但卻不敢有絲毫展露。
城門前。
幾道身影走來。
為首的是熊石,其次則是幾位新進的護法。
熊石注視著顧長河等人,渾身肌肉繃緊,但依舊麵不改色走了過去,幾位護法有些頭皮發麻,但一咬牙還是跟了上去,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到了這等關鍵時刻自然不能退縮。
“見過顧前輩,唐宗主。”熊石不卑不亢。
唐秋怒目而視。
顧長河則是將目光壓在熊石身上,一股可怕的壓迫感襲來,熊石拚儘全力運轉寧奇所創的一門靜心之術才沒有露出醜態,顧長河眼中驚訝之色一閃即逝,他淡淡開口:
“你說他兩人是奸細?”
熊石深吸一口氣,沒有退縮:
“正要讓顧前輩辨認!或許顧前輩不認得,但唐宗主想必是認得的。”
周圍眾人驚呆了。
這位真武派的刑罰長老竟然這麼勇,那可是天人榜十四的絕世劍客啊!
秦雲看著二師兄,袖中的拳頭不由得握緊。
唐秋眼中怒氣更甚。
正好開口嗬斥。
顧長河麵無表情開口道:
“唐秋,你認得他們嗎?”
唐秋精神一震,對上兩位奸細略帶希冀的目光,他斷然搖頭:
“不認識。”
顧長河看著熊石,往前邁了一步:
“他說不認識。”
熊石隻覺得身上的壓力又重了幾分,他咬著牙道:
“唐宗主說的未必就是真的,我真武派有問心台,可以當著天下人的麵驗證這二人!”
顧長河隻是淡漠搖頭:
“太麻煩。”
第三個字剛剛落下,一道鋒芒一閃即逝,城門之上就多了兩具無頭屍體。
熊石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瞳孔一縮,看到了兩顆頭顱懸浮在顧長河身側,眾人頭皮發麻,隻見顧長河淡淡地瞥了一眼,沒有看具體的某個人,但每個人都心底都悚然。
顧長河冷漠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邊:
“我覺得去問問天劍真人比較簡單,他或許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
哪怕是問劍閣幾人也不敢多言。
所有人看著朝真武山緩步而去的幾道身影,鴉雀無聲,瞳孔當中皆是震驚。
南疆聖女久久無言,最終讚道:
“好一個問心劍,直指內心,問己心,問他心。”
秦雲默然不語。
眾人都明白了。
顧長河顯然不屑於為難熊石。
這是要直接擺明車馬,不浪費時間。
這兩人是不是問劍閣奸細不重要,天劍真人說不是,那他就不是。
但如果不是。
那真武派就得付出代價。
所有人身軀微微顫栗,知曉有大事要發生了,待問劍閣幾人背影已經逐漸消失,眾人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僅僅是猶豫片刻,一些藝高人膽大的武者就跟隨上去。
問心劍和天劍真人。
這樣兩位站在大炎之巔的絕世劍客,若有一戰,絕對是曠世之戰,數十年難得一見。
熊石長舒一口氣,體內罡氣一遍又一遍運轉,渾身的僵硬才緩緩消散。
顧長河給的壓力太大了,哪怕沒有刻意地針對,也讓他極為難受。
他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但一想到大師兄那淡然的模樣,他又心定了幾分。
“走,回山!”
一道道身影朝著真武山的方向閃爍而去。
……
顧長河背負雙手,漫步走在真武山的石階之上,他白發蒼蒼,但步履穩健,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保養不錯的農家老人——如果忽略他身側懸浮著的兩顆頭顱的話。
他閒庭信步,像是走在自家後園。
“這座山嶽倒是不錯,雖然比不過大炎境內的一些名山大川,但自然一股意境,將來在此成立問劍閣分閣你覺得如何?”
他隨意點評。
唐秋彎腰點頭,眼神有著快意:
“您目光如神,有些人曾說真武山如天生神劍,如今看來的確有幾分道理,作為分閣之地或許可以為我問劍閣培養出不少天才劍客。”
一行人走到分叉口之處。
左邊依舊是石階,右邊則是一道道閃爍著淡淡青芒的青石台階,宋城帶著十幾位弟子守在那裡,他們見到顧長河等人踏青而來,身側的兩顆懸空頭顱讓他們心驚。
顧長河則是完全忽視宋城等人,他眼中有著神光閃爍,泛起驚異:
“那就是登天階?”
唐秋連連點頭,詳細講起其中的奧妙。
顧長河讚道:
“的確有幾分玄妙,鍛煉弟子心性毅力很有用,武界傳言不假,這登天階倒是可以挪回去。”
宋城等人聽見這話,皆是怒目而視,但磅礴壓力讓他們根本沒辦法說出話來。
對方完全自己當成空氣,肆無忌憚點評著真武山的一切,好似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顧長河拾階而上。
他來之前是有些生氣的。
但到了真武山之後反而不氣了,尤其是見到了真武山和登天階之後就更是如此。
原本他也沒有什麼理由對真武派動手,但是現在,真武派主動給了機會,一切都是名正言順,大炎朝廷也不能乾涉。
大炎對武道宗門之間爭鬥的態度其實很曖昧,講究一個師出有名,不能無緣無故攻伐,免得紛亂太大,但是也不希望武道宗門之間太過和氣,需要他們內耗。
一路直上。
沿途的守山弟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不能言語,無法動彈,隻能目送他們離去,憤怒的聽著他們肆無忌憚的評價著真武山的一切。
直到。
遠處一座劍碑出現在眾人眼前。
其上真武二字奪目,乍看之下平平無奇,細看就覺得龍飛鳳舞,若是再看下去,就覺得一柄柄神劍在衝天而起。
唐秋等人呆滯。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真武劍碑,遠遠的有一股神奇力量籠罩,讓他們無法窺見其中本源,但隻是一些外顯的跡象就足夠讓人震撼。
顧長河眼神第一次認真起來。
良久,才讚道:
“好一位天劍真人,的確不凡。”
“可惜。”
他又搖頭。
誰也不知道他是在可惜什麼,是可惜天劍真人不是問劍閣之人,還是可惜這真武劍碑生錯了地方,亦或者是可惜其他什麼。
“唐秋,你覺得這真武劍碑若是配合我們問劍閣的傳承劍塔會如何?”
唐秋眼睛一亮,激動道:
“那不出百年,我問劍閣就可成為大炎第一劍道聖地!”
顧長河笑了:
“好。”
遠處傳來駱問天平靜的聲音:
“可惜,顧前輩此願不能實現,真武劍碑是我真武派之物。”
駱問天得知了熊石傳遞的信號,帶著一眾門人趕至山門處,他臉色還算平靜,但其餘長老弟子卻是憤怒無比,尤其是莊塵,小肥臉一抖一抖心裡在碎碎念:
“這恬不知恥的老家夥,等我劍道大成,把你們傳承劍塔整個搬回來,圓了你們的心願!不過,卻是得在我們真武派願你們的白日夢!”
他想著低聲和李淩吐槽幾句,才發現李淩不在,他一偏頭,才想起李淩悄悄和他說過,今日是和天劍老前輩學劍的日子。
他突然想到。
顧長河都上門了,待會天劍老前輩應該也會出現吧,李淩這家夥或許會被天劍老前輩親自帶著出來?這可太拉風了!
這樣一想,他有些羨慕了。
顧長河抬眸看向駱問天等人,目光一一掃過,每個人都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壓迫感。但顧長河很快就挪開了目光,他沒有見到他想見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