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哢嚓的爆炸聲自她之前所在的地方傳來,綠色的火星四下飛濺,如同夏日森林裡飛舞的螢火,但隨之而來的,卻是等離子火花塔斷掉的分支。
三米長的棱錐,竟直直插進了地底下一大半!
這一幕,看得旁邊站著的夢比優斯和希卡利暗自心驚,加藤的攻擊力,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楊桐握緊了雙手,沒有能量,即使她的近身戰一直都很強,但贏過加藤的幾率也很小。果然,還是要一場近乎於自殺式的搏擊才行!
“淺間,你又為了什麼而變強。”
加藤的問話再次響起,明明是極為清冷的嗓音,但卻給人一種厚重嚴肅的感覺,像是古老的曆史緩緩拉開了曾經的篇章,直擊人心!
楊桐短暫地怔了一瞬,但身體卻維持著警惕。
為了什麼而變強?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變強,隻知道一定要變強!
是啊,一定要變強!
她以前……一直都是這樣要求自己的。
或者說,從她降生時就已經被賦予了必須變強意義,隻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但有著必須變強的覺悟。
總感覺就應該毫無人性地冷酷地活著,茹毛飲血,不帶有感情,為了肩負的某種使命變強,超越所有人。然後站在高位,冷靜地發號施令。
一味求勝,一邊踏過所有、包括同伴屍體在內的事物一直前行,一邊想著這就是彼此的宿命。
人類就應該被她毀滅,而一起戰鬥的同伴,死了就死了,隻要自己還活著就好了。全部都殺掉,同伴什麼的即使都死了就再換一批好了,宇宙這麼大,哪裡沒有怪獸?
老的死了,新的也就來了,何必在乎那麼多呢?所謂的冷酷,不就是這樣嗎?
在出生期初,她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也這樣做的。
後來,她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她開始覺得自己的獸生被灌注了新的意義,而不是單純的為了複仇而存活。因此便有了牽掛,遇到tp的光誠、城田以及勝利隊之後,又有了羈絆。
從有所牽掛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歡上了有同伴的滋味了,也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作為那個茹毛飲血的怪獸了。
她也不想回去,不想像那樣活著,活得像個雕像,除了複仇還是複仇,甚至複的還不是她自己的仇,她連怎麼笑都快忘了。
所以,為了守護身邊的同伴,她才有了變強的念頭。
沙沙沙——
“真是可悲,”鞋底與地麵摩擦出細碎聲響,隨著加藤的邁步而漸漸愛你加劇,“嗜殺、貪食、無知、憎恨。淺間,你已經將這些詞表達到了至高境界,甚至於令我有種它們是為了你而量身定製的錯覺。”
嗜殺、貪食、無知、憎恨……
她,有這麼差勁嗎?
這些話在腦海裡迅速滑過,沒有任何的答案來回答。楊桐的瞳孔漸漸開擴張,幽深的紫色開始顫抖,像是崩潰的前兆。
“彆說了。”她咬牙低聲嗬斥著,抱起了自己的頭,有紫色的血液從耳朵中流出。
加藤斂了斂眼瞼,一點點地靠近楊桐“怎麼,不敢麵對嗎?就是因為你這樣的性格和野心,你身邊的同伴才會一個個因你而死,貝塔、阿爾法、奧比克、淺間婆婆甚至是迪迦,你覺得,你還有必要留在這個世上嗎?”
“彆再說了——”
低沉帶著嘶吼的嗓音從她的喉嚨裡傳出,她的腦海開始空白,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出儘所有的一切儘數消失,唯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白海。
迷茫、憤怒、糾結,焦急,張皇得無知無覺,理智開始被毀滅所支配,下一秒開啟的……或許會是殺戮!
紫色的血液從她的五官不斷流出,她的麵容變得越來越猙獰了,甚至長出了一片片黑色的鱗片,泛著陰冷的流光。
看著她的變化,加藤臉色一沉,冷峻的容顏滑過一縷狠絕,“狗都會守護自己的主人直至死亡,你呢,淺間,你守護了誰?
在這個宇宙中,無法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無論自身實力在怎麼強,依舊是廢物一個。
淺間,是你親手奪走了奧比克他們的一生,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擁有同伴,又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停下了腳步,加藤微一抖手腕,空氣中頓時傳來一陣能量的波動,淡藍色近乎於實質的光芒頓時出現在他的右手,漸漸形成一個漩渦悄然旋轉,一股強橫的能量便在洞窟裡蕩漾開來。
“如果有下輩子,那就忘記現在的人生,重新來過。”說著,猛地握緊了右拳,光芒噗的一聲變大了許多,他斂眼,“淺間,到此為止了。”
沉眸,右手滑過一道藍色的殘影。
噗嗤——
肉|體被利器洞穿的聲音倏然間響起,空氣裡瞬間彌漫了血腥的味道。
在這一刻,天地似乎驟然間安靜了下來,連風聲,也是消失了下去。
加藤嘴唇漸漸變得蒼白,機械般地低下頭,便見到一條黑色的骨刺洞穿了他的胸膛,所處的位置——是心臟!!!
手上的能量一點點地散去,猩紅的液體正順著骨刺不斷地流出,滴落在地麵之上,濺開一朵朵細小的碎花,散發著詭異的血腥花香。
“哢……”猛地咳嗽了一下,噴出一堆細碎的血沫。胸腔裡的氧氣仿佛在這一瞬被抽走了大半,窒息的感覺漸漸傳來。
“加藤,或許你說的對,我沒有資格擁有同伴。可是如果再重新選擇一次,我依舊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嘭地一聲單膝跪倒在地,他艱難地抬眸,看著眼前的楊桐,那雙紫色的眼瞳之中,沒有憤怒,沒有憎恨,也沒有悲傷,有的儘是一團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他出手,唯有紫色的血液還在不斷地滾落。
“我不知道有沒有下輩子,但忘記現在我做不到。人生對於我來說是僅有一次的,即使肮臟不堪,也不能托付給彆人,也不能被彆人奪走。
不能推脫,不能忘記,不能消除,不能蹂躪,不能一笑而過,也不能被美化,什麼都不能,隻能認真地去麵對如此真實而殘酷、無所作為卻僅有一次的人生!
加藤,對於你的言論我難受得很想流淚,可我不能。我哭了,貝塔存在的痕跡也就會隨著眼淚的流失而消失。”
她緩慢地說著,風從洞外流進,輕輕地吹著,青草的氣息飄散在薄涼的空氣中。
“你……哢……贏了……”
加藤笑了,笑得蒼白,以往看不穿的劍目此刻卻輕而易舉的被人看穿,那是一種釋然的眼神,也是解脫的瀟灑。
“你騙我……”略微顫抖的嗓音說出這句話,楊桐伸出手,輕輕地扶著他,“你居然騙我!”
“哈哈哈哈……殺人的話我比不上你,但騙人的功夫我可是一流的。咳咳……”加藤笑得囂張,笑得狂妄,隻是咳嗽之後嘴裡不斷地噴出細碎的血沫,“留情不留命,留命傷感情。你與我的交手,不留情也不留命,這樣的結果,我們扯平了。咳咳……”
楊桐低斂著眉,看著這男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生命流逝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她抬手抹掉他嘴角的血液,“可我欠了你太多。”
“我是心甘情願的,所以……咳咳……你並沒有欠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跟你……咳咳說……說過,你更適合獨自地生活在那顆狹小的蛋中,至少那樣……咳咳……你就不需要在黑暗裡煎熬了……咳咳……”
咳嗽聲斷斷續續地在洞內響起,吹進來的風吹拂著加藤有些長的劉海隨風飄揚。
他艱難的抬手,緊緊的握住楊桐的手腕,光能量源源不斷地輸進她的身體內,在她震撼茫然的目光中,他笑了“小鬼……我死了,就沒有人知道……咳咳……知道你的身世了。而這力量,便是我能送你的唯一一件……禮物……了……”
小鬼!!!
是了,他一直都叫她小鬼啊……
“加藤,你騙我!說什麼死戰?”
楊桐下頜輕抵加藤的頭頂,眼前是不斷從他身上飄飛出來的淡藍色光粒子,密密麻麻的飄飛在洞窟中,而後一粒接著一粒的消失,就像奧比克一樣。
表麵上是狠心的謊言,背後卻是包容的真相,這家夥,什麼時候也學會了人類的那一套呢?
“就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麼要想著死在我的手裡呢?”她輕輕地開口,她不能哭,語氣便冷靜得詭異,“明明可以躲開的,可以躲開的啊……”
小鬼,強者都是孤獨的,你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孤獨?
這句話,是加藤一直想說的,可終究也沒想到,臨死也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