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天光未明,青雲武館的演武場上已傳來整齊的喝聲。百餘弟子身著靛青勁裝,隨著陳峰揮出的掌風變換陣型,晨霧被激蕩的罡氣撕成縷縷白紗。屋簷下懸掛的鎏金牌匾微微震顫,"浩然正氣"四個鎏金大字在晨曦中流轉光華。
"停!"陳峰突然收勢,目光如電射向院牆外那棵百年古槐。枝椏間隱有寒芒閃動,他不動聲色地撚起一片飄落的槐葉,指尖青光流轉間,葉片如離弦之箭破空而去。
"啊!"一聲痛呼劃破寂靜,三名黑衣男子從樹冠跌落。為首者胸口嵌著半片槐葉,暗紅血漬正沿著衣襟暈染開來。
"青州三虎?"陳峰負手立於台階之上,玄色武服下肌肉虯結,"半月前你們在城南劫掠商隊,官府懸賞三百兩白銀的逃犯,倒是有膽來我青雲武館窺探。"
圍觀弟子中頓時嘩然。十七歲的女弟子林婉兒突然驚呼"師父小心!"話音未落,三虎袖中已射出六枚透骨釘,釘尖泛著詭異的幽藍。
陳峰身形未動,右手在虛空中劃出太極圖紋。氣勁凝成的陰陽魚淩空旋轉,暗器如陷泥沼,竟在半空中調轉方向。三虎驚駭欲逃,卻見六枚透骨釘已釘入各自膝彎,慘叫聲中癱倒在地。
"鐵掌門淬毒的暗器。"陳峰用布帕裹住一枚透骨釘,望向東南方向,"王鐵山,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好個聽風辨位的本事!"渾厚笑聲震得瓦片簌簌作響,虯髯大漢踏著屋頂疾馳而來,每一步都在青瓦上留下寸許深坑。身後二十餘名勁裝弟子抬著鎏金匾額,上書"天下第一"四個狂草大字。
王鐵山落在院中青石板上,落腳處石屑飛濺"陳館主,你這""浩然正氣""的招牌,怕是該換換了。"他猛地跺腳,地麵竟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氣浪掀翻數名外圍弟子。
陳峰袖袍輕揮,罡風將倒地的弟子托起"王掌門若是來喝茶,陳某自當奉上武夷岩茶。若是來踢館"他目光掃過那方鎏金匾額,"按江湖規矩,需簽生死狀。"
"正合我意!"王鐵山扯開錦袍,露出精鐵澆築般的胸膛,心口處猙獰虎頭刺青隨著肌肉鼓動,"不過今日不比拳腳。"他指向身後抬來的青銅鼎爐,"這是當年楚霸王舉過的千斤鼎,你我各派三名弟子較力,輸者摘匾閉館!"
林婉兒突然拽住陳峰衣袖"師父,他們抬鼎的弟子步履虛浮,鼎耳有機關痕跡"話音未落,王鐵山突然暴喝"小輩聒噪!"劈空掌直取少女麵門。
陳峰並指如劍,淩空截斷掌風,兩股氣勁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他護住麵色蒼白的林婉兒,冷笑道"王掌門好大的火氣,這賭約,陳某接了。"
日上三竿時,武館門前已聚滿圍觀百姓。千斤青銅鼎在陽光下泛著青黑光澤,鼎足深深陷入青石板。王鐵山帶來的三名壯漢正在鼎身塗抹秘藥,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
"第一局,舉鼎過頂!"隨著公證人敲響銅鑼,鐵掌門弟子趙莽踏步上前。他雙臂筋肉暴漲,青筋如蚯蚓蠕動,隨著一聲暴喝竟將巨鼎提起三寸。鼎耳突然迸發火星,眾人這才發現暗藏機括,鼎內竟傳來機簧轉動之聲。
"一千三百斤!"趙莽麵紅如血,鼎足離地瞬間,他靴底鋼釘突然彈出扣住地麵。鼎身微微傾斜,眼看就要
趙莽雙臂肌肉突然漲大一圈,鼎足在離地三寸時突然停滯。青銅鼎內部傳來清晰的齒輪咬合聲,鼎耳處火星四濺,竟從暗格裡彈出兩道精鋼鎖鏈,順著趙莽雙臂纏向腰間。
"開!"隨著趙莽嘶吼,鎖鏈驟然收緊將他與銅鼎連成整體。圍觀眾人隻見他額頭青筋暴起,雙腳鋼靴在地麵犁出兩道深溝,竟真將巨鼎舉過肩頭。鐵掌門弟子齊聲喝彩,那"一千三百斤"的吼聲震得茶樓幌子簌簌作響。
陳峰卻盯著鼎足與地麵相接處。青石板在重壓下裂開細紋,裂縫中隱約滲出暗紅色粉末。他指尖輕彈,一縷罡風卷起些許粉末落在掌心——竟是摻雜著火硝的赤鐵礦粉。
"師父,鼎足有磁石機關。"林婉兒突然低聲說道。少女瞳孔不知何時泛起淡金,纖細手指指向趙莽鋼靴,"他靴底磁石與鼎足呼應,至少卸去三成重量。"
陳峰頷首,轉頭對身後沉默寡言的大弟子楊震道"震兒,你去。"
鐵塔般的漢子抱拳出列。他褪去外袍露出精鋼澆築般的軀體,胸前猙獰刀疤引來陣陣驚呼。趙莽正要放下銅鼎,卻見楊震單手扣住鼎足,另一隻手突然拍向鼎腹。
"鐺——"
黃鐘大呂般的轟鳴震得人耳膜生疼。青銅鼎表麵銅鏽簌簌而落,露出內壁密密麻麻的機括齒輪。楊震掌力透鼎而入,鼎內突然傳出機簧崩斷的脆響,兩道鎖鏈應聲脫落。
"這才是真正的霸王舉鼎!"
楊震吐氣開聲,雙臂肌肉如虯龍盤繞。地麵赤鐵礦粉突然無火自燃,騰起的火光中,眾人清晰看到鼎足與磁石之間迸發的藍色電弧。趙莽鋼靴突然冒出青煙,慘叫著鬆開雙手,而楊震已然將銅鼎高舉過頭。
"喀嚓!"
青石板徹底崩裂,鼎足入地半尺。楊震額角血管暴起,卻穩穩保持著舉鼎姿勢。鐵掌門眾人臉色劇變——那鼎耳暗格正不斷掉落齒輪殘片,露出內壁銘刻的篆文"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王鐵山猛然踏前一步,卻被陳峰橫臂攔住"王掌門,這傳國玉璽的銘文出現在前楚霸王鼎內,倒是樁有趣的巧合。"
場中嘩然。幾個白發老者擠到前排,顫抖著撫摸鼎身篆文"這是始皇帝收天下兵鑄的十二金人底座!難怪鼎內機關重重"
"第一局,青雲武館勝!"公證人的銅鑼聲壓下喧囂。王鐵山鐵青著臉揮退受傷的趙莽,從懷中掏出血玉令牌"第二局比試經脈!我派弟子以鐵砂掌勁貫九重石碑,陳館主可敢應戰?"
陳峰尚未答話,林婉兒忽然悶哼一聲扶住廊柱。她袖中跌落半塊玉佩,正是方才被掌風掃落時撿到——那玉佩邊緣沾著鼎內掉落的青色鏽跡,此刻竟在她掌心灼出縷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