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第五年。
黑山不再困守一地,他再度外出行走。
這一次。
他騎著凡俗馬駒,揚鞭策馬,在廣袤土地上前行,他忘卻了自己,也忘卻了他。
他隨心所欲,漫無目的。
走到哪裡算是哪裡!
他痛飲過美酒,他曾跟馬駒一起,跟著一群凡人龜縮破廟,躲避風雪,他曾在湖泊捕魚,救濟乞兒。
第七年。
黑山,手中青竹劍終於再度出鞘。
他以築基巔峰之身,親上九百裡湖泊,斬殺一尊真丹中期的蛟龍!
第八年。
黑山遠走十萬裡,尋一尊盛名顯赫的真丹劍客比鬥。
七十一劍後。
這尊真丹後期的大劍客,劍折而敗,沉默無言,自此封劍,再不敢言真丹第一劍客之名。
第九年。
黑山就還是築基巔峰,他身上養著的勢,如同沸騰的水,綻放的,升騰的太陽,在達到一個巔峰,再度打破一個極限,達到了更高的巔峰。
“劍斬惡蛟,敗真丹劍客,仍舊不夠!”
“金丹!”
“都說金丹無敵!”
“今日,我便以築基巔峰,殺一尊作惡金丹,成就我黑山的丹!”
黑山腳踏山嶽,發出咆哮。
一座座古宗仙門,全都在注視著這一尊妖孽的徐徐誕生。
哪怕是貴為化神道統,也是垂下了目光,對著黑山拋出了橄欖枝,想要將他收納入道統當中。
然而。
黑山晚宴謝絕。
第十年。
黑山終於尋到了一尊作惡金丹。
他聽聞,有一仙門,名叫天山,其宗門之主為一尊金丹大成!
他隨意掠殺凡人!
他拿無辜修仙者煉製大藥!
欺殺良善!
為惡,卻還沾沾自喜。
天山所在修煉地,無數凡人,散修,乃至是大小仙門,早就對這天山之主羽忿恨到了極致。
“好一個作惡金丹!”
“羽!”
“便殺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得證我的丹吧!”
黑山調轉方向。
第十一年。
他執劍上天山,斬出七百八十一道劍氣,將整座仙宗上下屠戮一空,用滴著鮮血的劍鋒,拍打在天山宗主的麵龐上,問詢著。
“我曾聽聞,你說弱肉強食,草屑螻蟻者被殺了也莫怪他人,要怪就要怪自己怎麼是弱者……”
“現在告訴我,你是強者嗎?”
名為羽的天山宗主,再無了半點張狂,他滴淚橫流,跪地懺悔,哭泣不停,肯定黑山能夠饒恕了他。
“哈哈哈!”
“羽!”
“原來你也就是個弱者,你口中的弱者!”
“你在神氣什麼?”
“殺!”
黑山落劍,手中青竹劍積蓄三年的劍落下,以築基巔峰之身,屠戮一宗,斬了一尊金丹大成!
於此刻。
道鼎沸騰,於其中孕育一尊恐怖金丹。
紫金丹中的最頂級!
其上。
隱隱有一枚枚妖魔神紋!
“今日,我黑山殺惡賊,入金丹大境!”
“吼!”
黑山發出長嘯,像是在宣告在暗中窺視的大小勢力,自此以後,他黑山便是這中域的一尊天驕人物了!
也在此時。
有一道倩影,乘坐飛舟而來,看著這滿宗的淒慘模樣,明眸留下了淚水,發出了一聲淒厲呼喊。
“爹!”
聽聞這熟悉聲音,黑山難以置信的轉過頭去,在他手中,還名為羽的作惡金丹腦袋還在不停流淌出鮮血。
是她!
那飛舟之上的女子,就是她。
七年未見。
她已然從少女,變成了一絕美女子。
隻是黑山怎麼也沒有想到。
他與她再度相遇,竟然會是如此的姿態,這般的場景。
“原來。”
“他是你的父親……”
黑山手中的劍在顫抖,就一如此時他的心。
他想起來了。
那一日,前來接著少女的便是這天山宗主,羽。
隻是。
那時,羽如慈父,與今日他殺上天山,屠戮的這一尊作惡金丹,乃是兩個姿態。
這些年來,他為了追尋大道,他刻意遺忘了有關少女的一切。
“桀桀桀。”
“親手弑殺所愛之人的生父!”
“今日。”
“真是看了一出好戲!”
“七竅,有六竅,滋生出來了心魔念!”
“你這一尊妖孽金丹,也該隕落,就此一蹶不振了!不如入我們極道天,轉修吃人魔道,如何?”
有桀桀怪笑聲響起,帶滿了嘲弄。
黑山的心魔在滋生。
他本來穩固的恐怖紫金丹,也在這一刻彷佛在顫抖,隨時像是會重新潰散的模樣。
“尊師啊!尊師!”
“我……該怎麼辦啊!”
黑山在呢喃。
他,好痛苦。
他顫抖著鬆開了青竹劍,摸著臉上醜陋的疤痕,注視著那明眸而來,帶著殺意,握劍刺向他,想要為父報仇的女子。
她,已經長大了。
現在。
他再出現,已經是對方的殺父仇人!
“我該怎麼辦!”
“尊師!”
五年來遺忘的懵懂情愫,在這一刻如同浪潮,如海般洶湧而來,黑山下意識呼喚著他最信任的人。
那在絕望當中,將他拉到希望當中,如同父親般的存在。
這時。
黑山,甚至希望時光倒流,他從來都沒有來到過這裡。
這樣他便不會遇到這般的境況。
他,也不會殺了她的父親!
“黑山……”
黑山愣住,聽聞這熟悉的話音,這還是頭一次尊師並不是在夢中回應他。
時間彷佛在這一刻停滯住。
遠處。
有一道看清不模樣的光影,緩緩走來。
依稀能夠感覺到。
他似乎是一尊少年,如仙般的模樣,世上所有美好的詞彙,都難以描繪出其萬分之一。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那一道光影,來到了黑山的近旁,如同父親在寬慰自己的孩子。
他在敘說。
“如果……你感覺到痛苦,那麼逃避也是一種辦法……”
“我能夠讓時間線……重新回到你啟程中域之前,讓你回到黑山村中,一切都會重新來過……”
“因你踏進中域而死的一切生靈,也能夠重新複活歸來,一切重新變成本來的模樣……”
“但,她是命中的劫,隻要你踏出村落,便會一直遇到她……”
“除非你放棄成長,卸下肩上的責任,丟掉你一直想要完成的使命……”
蘇辰走來,按在黑山的肩膀上,任憑黑山此時情緒崩潰,臉頰有淚水不斷流淌而下。
蘇辰注視著他,縱然黑山隻是一枚他在第二條路上落下的棋子,但這般多年的培育之下,也有了許多的感情。
他不在乎再繼續等候一段時間。
蘇辰憐憫的看著黑山。
這是黑山的宿命!
就如同蘇辰所言的那樣,這少女是黑山上承半妖族群天命,天地間自動演化而出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