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潰兵,有何懼哉?”
“昔年霍去病將軍能以六天光陰轉戰千餘裡,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喘息機會。”
“今日我等為何不可?”
“將軍,仲華已探得如今伊吾盧城內唯有三千餘人,如今隻要我軍能徹底斷了呼衍王支援,伊吾盧城唾手可得。”
“戰機稍縱即逝,豈能坐視其溜走?”
當說出了這句話並得到竇固的同意之後,顧晟當機立斷,決定棄甲追擊!
雖然顧易當初交給他的都是理論知識。
但就算是理論知識,在對於天賦不同的人而言,也會有著不同的感悟。
顧晟顯然就是如此。
他竟然用起了迂回包抄的戰術。
以竇固所率的中軍為依托。
顧晟親自率領一眾舍棄一切輜重負擔的將士,快馬加鞭,繞路追擊。
他們沿著博格達山脈北麓的草原地帶一路向北。
並利用天山支脈作為天然屏障,限製呼衍王部隊向東南方向逃竄。
麵對這樣一個對手,呼衍王是真的懵了。
顧晟的這種打法甚至讓他想起了昔年那個差點將他們匈奴徹底掃平的少年將軍。
他聽祖輩說過那個少年將軍便極為善用這種打法。
而此時此刻,亦如彼時彼刻。
在顧晟與身後漢軍的步步緊逼之下,他隻能逃亡蒲類海方向。
但在這種情況下,顧晟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他已經不知道研究了多久的輿地圖,並迅速於巴裡坤草原穿插,意圖配合漢軍合圍呼衍王,將其困死在這。
但人在到了絕境之時,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潛力。
且顧晟此次隻有那麼點兵馬。
在經過了一場廝殺之後,雖然傷亡不小,但呼衍王還是逃了出去。
蒲類海旁。
顧晟望著眼前的戰場,抬手擦了擦臉上的鮮血,不無遺憾地歎道
“若是此役我能有兩萬大軍,呼衍王插翅難飛。”
聞言,班超笑著走上前來,應聲道
“他日兄長定能破滅北匈奴,立下不世之功!”
顧晟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表情嚴肅地說道“西域不定,我漢軍注定無法徹底安心應對北匈奴。”
如今的西域可是亂上之亂。
除卻那一個個小國之外,亦是有著不少外族。
而其中對大漢的態度又各不相同。
究竟有生之年能不能有這個機會,連顧晟自己都不能確定。
見狀,班超亦是不由得嚴肅了起來,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想些什麼,旋即突然說道“兄長放心。”
“若是他年真有機會,弟定會為兄長撫平西域,以斷兄長後顧之憂!”
他知道顧晟此生的誌向便是平定北匈奴之禍。
“好!”
顧晟點了點頭,“若是當真如此,你我兄弟二人定將名垂青史,為後人所祭。”
兩兄弟對視一眼,旋即放聲大笑。
顧易一直都在默默看著這一切。
雖然當初在看到顧晟的屬性之時,他便想過顧晟此生或許會立下大功。
但卻也未曾想到會成如今這般。
平定北匈奴?
顧易深深的看了班超一眼,心中對顧晟將來的成就愈發期待。
難不成他當真有此機會?
就在顧易沉思之間,整個漢軍也是迅速的打掃完了戰場。
而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也不出顧晟的預料。
不!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呼衍王的慘敗便已經注定了一切。
沒用多久,伊吾盧城便已被徹底攻下。
而班超亦是自告奮勇,決心出使鄯善國。
來告知整個西域;
——大漢,回來了!
洛陽。
隨著時間的流去,眼看著天下並未如想象當中的發生特大災害,百姓們自然也便就漸漸安定了下來。
人心向來就是如此。
百姓們都覺著是皇帝的齋戒起了作用,上天這才沒有降下災難。
然而,相比於民間的狀況,廟堂上的壓抑卻是始終未散,甚至還愈發的嚴重。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四路大軍中已有消息送了回來。
耿秉一路;
——深入絕漠六百餘裡,抵達三木樓山,卻因北匈奴倉皇逃竄,未能有所斬獲;
來苗一路;
——行至匈奴河水上,同樣一無所獲;
祭肜一路;
——因有人假傳情報,更是連目標的涿邪山都未曾抵達。
這個消息可謂是直接讓朝廷的氣氛跌入了穀底。
劉莊震怒,祭肜直接被其廢為庶人!
其餘幾人亦有懲罰。
作為一個皇帝,他此時的壓力是旁人難以想象的。
哪怕是顧康都不能讓他徹底的安心。
此事若是當真失敗,那他此生就注定無法實現心中抱負。
甚至都可能有人覺著他這個天子是不是不受上天鐘愛。
這種後果是難以想象的!
他,需要一場大勝!
就在劉莊這種日漸凝重的心情之下,廟堂上的百官也是隻感如履薄冰。
一個時刻都保持著緊繃且心情越來越差的實權皇帝,讓所有人都體會到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整個大漢廟堂也因此愈發的壓抑。
但顧康卻與旁人不同,隨著時間的流去他反倒是愈發的冷靜。
四路大軍,三路都已送回了消息,唯有一路至今還沒有消息送來,這是為何?
一定是這最後一路遇敵了!
隻要遇敵,便有著打贏乃至於大勝的可能。
不至於像其餘三路大軍一般碌碌無功。
終於,就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之下,竇固的消息也是終於鬆了回來。
德陽殿。
感受到皇帝陛下那急切的目光,驛使根本不敢猶豫。
“稟陛下!”
“奉車都尉竇固一路北上,於天山與北匈奴呼衍王軍遭遇,斬敵近兩千餘人”
“呼衍王大敗而去。”
這一瞬間,聲聲道吸涼氣的聲音響起。
群臣的臉上皆是露出了震驚之色。
而劉莊也亦是如此,甚至整個人猛地便站了起來。直直的盯著驛使。
那冷冽了多日的眼神,終於是有了些許變化。
“軍司馬顧晟親率輕騎追擊,圍呼衍王軍與蒲類海。”
“斬敵千餘人。
“呼衍王率殘軍逃走,我軍攻占伊吾盧城。”
“隨後,軍侯班超自薦為使,出使西域鄯善國,以三十六人屠北匈奴百人使團。”
“鄯善國舉國震恐,鄯善王願重新歸降於我大漢,將王子送來洛陽,以為質子!”
“如今正在路上!”
整個德陽殿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甚至顧康都亦是如此。
雖然他早已想過以自己那個弟弟的才能,若是遇敵絕對會立功。
但也沒料到是這麼大的功勞啊
當然,情緒最為激動的就是劉莊。
他絲毫都沒掩蓋自己的情緒,先是深深的吐了口氣,似乎是想將心中這些天的鬱結全都給吐出來一般。
旋即便是放聲大笑!
“好!好啊!”
“不愧是名將子嗣,不愧是我大漢的將軍!”
昔日那個意氣風發傲世天下的皇帝回來了。
劉莊目光灼灼的掃視群臣,渾身的鬱氣在此時一掃而空。
顧康望看著滿朝驚色的群臣,心思電轉,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朝著劉莊深深一拜,言辭鏗鏘有力地說道
“恭賀陛下!!!”
“今日我大漢有此大勝,可見上天絕非是不滿於我大漢動兵。”
“而是在告知我等”
“我大漢於四方蠻夷,攻守之勢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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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十年,晟從奉車都尉竇固引軍北向,討伐匈奴。
師次天山,猝與虜遇,晟奮勇率部,身先士卒,將士用命,大破敵軍,斬獲近兩千級。
敵眾潰敗,呼衍王引殘部遁逃。
晟乘勝追擊,銜枚疾進,至於蒲類海畔,複與呼衍王軍接戰。
虜眾大潰,呼衍王僅以身免。”
——《後漢書顧晟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