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我倒著都能背下來!”
朱橘自信滿滿的道。
就他這用功的勁兒,彆說是八大神咒了,就是北鬥經都早已背熟了!
“好。”
彭玄隨手取來一支筆,在黃色宣紙上開始畫圈,一邊畫一邊道,
“看為師這筆畫,每畫一筆,就念一句咒。”
“看好啊——天地玄宗,第一筆,萬炁本根,第二筆……”
唰唰。
彭玄畫的很慢,為的就是讓朱橘看清軌跡。
朱橘聚精會神的看著,還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比劃著……
“不管是紫微諱還是金光諱,最重要的環節就是入諱!把諱令填進去,才能有所靈驗。”
彭玄解釋道,
“至於靈驗的程度,也跟法師的本事掛鉤。為什麼高功法師畫的符效果更好?當然,我說的是真正的高功啊,江湖騙子說自己是高功,那不算。”
“真正的高功,那都是日複一日練出來的,說的玄乎點,他的法力就是強!法力是個什麼東西?其實就是你的精氣神轉化出來的一種力量而已,所以你看,繞來繞去又回到精氣神這個課題上了。”
“壯旺自身的內氣,積累精氣神,永遠是修行的基礎!隻有這個強大了,其他法啊術啊,才能輕鬆施展,懂了吧?”
朱橘恍然。
“還有啊,這個金光咒也需要改字,如此方才靈活,比如這最後一句,你仔細聽著……”
彭玄正傳授著,卻聽屋外傳來一道聲音。
“殿下,陛下宣召玄陽真人往東宮相見。”
劍琪站在西廂門口,恭聲道,
“似是太子殿下又出了什麼狀況。”
朱橘聞言,臉色驟然一變。
“我大哥又出問題了?”
他皺起了眉頭,迅速看向彭玄道,
“師父,我大哥先前在鳳陽昏厥了過去,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救了回來,宮裡的那些庸醫都不敢下手,致使現在大哥還在東宮躺著。”
“咱們趕緊去看看!說不定您能夠救治大哥。”
彭玄聽到這話,倒也不多廢話,果斷點了點頭。
“好,走。”
……
東宮。
朱元璋坐在朱標的床榻邊上,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而朱標則是眯著眼睛,臉色慘白,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外頭,跪倒了一大片太醫,他們此刻皆是低著頭,根本就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噠噠。
“爹,大哥他怎麼了?”
朱橘衝進了房內,也不打招呼不行禮,快步走到了朱標的床邊。
見朱標醒著,他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起碼……不會又昏厥過去了。
“你大哥他胸悶的厲害,說是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說話都說不出來。”
朱元璋低聲道,
“這幫庸醫眾說紛紜,最後說是針灸,結果紮了好幾針都沒有效果,咱已經不信任他們了!待會兒讓毛驤送他們去死!”
一句話裡,帶著懊惱和殺意,嚇得一眾太醫皆是麵如土色,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
“陛下饒命啊!”
“陛下,微臣還有一個辦法,或許能夠有奇效!請陛下讓微臣再試一試吧!”
“陛下饒命啊……”
求饒之聲此起彼伏,聽得朱元璋臉色越來越難看!
“聒噪什麼!”
朱橘猛地轉頭,嗬斥道,
“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平日裡不提升自己的水平,關鍵時刻頂不上用,難道不該殺?”
“現在把嘴閉上,不然父皇一怒之下,現在就把你們全給殺了!”
唰!
眾太醫皆是迅速閉上了嘴巴,唯有抽泣聲還不斷傳來……
“呃,呃……”
朱標躺在床上,無力的擺了擺手,似乎是想說點什麼,卻又沒有氣力。
“大哥你歇著,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朱橘看向朱元璋道,
“爹,眼下殺人沒用,這幫太醫無非就是庸碌了一些,還不至於殺頭。”
“再說了,大哥現在這樣,多少也得給他積點陰德不是?再造殺戮,恐怕對他也不好。”
朱標聽到這話,欣慰的點了點頭。
知他者,小弟也!
“哼!”
朱元璋冷哼一聲,倒也不再追究,轉而道,
“老牛鼻子來了嗎?”
話音剛落,彭玄已是施施然走了進來,朝著朱元璋躬身行禮。
“貧道彭玄,參見陛下。”
“陛下萬歲。”
朱元璋掃了他兩眼,此刻也沒閒工夫廢話,招手道:
“快快過來!”
“這幫太醫全都是廢物!眼下太子有疾,還得靠你一個老道士來救人!”
“快給太子瞧瞧,他究竟是個什麼病,該如何調理才能恢複?”
一頓催促,彭玄自然也不怠慢,快步走到床邊,坐在了朱標身旁。
他先是仔細瞧了瞧朱標的氣色,輕聲道:
“太子殿下,舌苔伸出來給貧道看下。”
朱標將舌頭伸了出來,這點力氣他還是有的。
“嗯,好,可以了。”
彭玄微微點頭,而後將手指搭上了朱標的脈搏,便閉上了眼睛。
周遭眾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喘,那些還在啜泣的太醫也都硬生生的止住了哭泣。
現在,這個老道長就是他們的救星啊!
彭玄先是搭了朱標左手的脈搏,片刻後,又將兩隻手一起抬了起來,閉著眼睛靜心探查。
良久,他才將手收回,神色平靜如水。
“師父,咋樣啊?”
還是朱橘最先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大哥這病,能調養回來的吧?”
彭玄點了點頭。
“典型的虧空過度。”
他評價道,
“本身體質也不怎麼好,憂思傷脾,熬夜傷肝腎精,再加上過度的勞累,心脈也有所受損,這些都弱了,肺氣也就弱了。”
“乍一看,還真不好調理,五臟各有各的毛病,一時難以下手。”
聽到這話,一眾太醫皆是感同身受。
“是啊!道長真是行家啊!太子殿下這病,我等多少也看出來了,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若不下猛藥,怕拖延病情,可要是下猛藥,又怕克害了彆處,這樣拆東牆補西牆,萬一造成更嚴重的後果,唉……”
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殺氣騰騰!
眾太醫光速噤聲,不敢再說話。
“嗯,有兩種調養的思路。”
彭玄到底是醫術高明,略一思忖便道,
“其一,是從脾下手,將此後天之本固好,從而滋養周身,優點是非常穩妥,不會出什麼差錯,缺點是比較慢,養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可能需要好好養個幾年吧,調養以食療為主,食療以淮山藥為核心。”
“其二,是從肝腎下手,直接補精!優點是速度比較快,吃完藥好好睡幾覺就會恢複很多,缺點是藥比較猛,吃一副藥就得改方子,得非常細致的下手,否則有性命之虞。”
朱元璋眉頭一挑。
“這第二條不就是考驗郎中的麼!難怪這幫混蛋都不肯下手,原來是沒有這個能耐,怕治出個好歹來,咱殺他的頭!”
他直接道,
“彭玄,你有把握沒有?”
彭玄沉吟了一番,道:
“有是有,不過太子殿下生病,其實不光是勞累過度的問題。”
“我觀太子殿下骨骼輕浮,似有難堪重擔之象,陛下是不是將太多政務都壓給他了?”
朱元璋臉色微變。
“難堪重擔?”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標兒將來無法安然繼位?!
這可是老朱無法接受的事情!要知道,他對朱標的培養那可以說是嘔心瀝血啊!
“人皆有命格,命格一定程度上能決定一個人的成就和高度,換句話說,就是他適合在什麼位置。”
彭玄解釋道,
“若是普通百姓,一般都會按照命運的軌跡,最後走到他該到的位置上去。”
“但皇子不同,皇子一生下來就享受了人間最大的富貴和最高的地位,無論命格淺薄還是深厚,他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得享受,這樣一來,命格淺薄的皇子,就很容易夭折。”
“民間富貴人家的孩子總是多病,而貧苦老百姓家的孩子卻是活蹦亂跳,其實就跟我說的這個有一定的關係,而皇家,更極端罷了。”
朱元璋聽著這番話,臉色已然是陰沉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標兒命格淺薄?”
他冷聲道。
“非也。”
彭玄也察覺到了朱元璋情緒的不對勁,轉而便道,
“太子殿下貴不可言,隻是眼下還在成長之中,不可讓他過早勞心勞力,免得傷了根基,那樣的話就壞事了。”
“好好休養個幾年,再為陛下分憂,到時候筋壯骨強,自然不會再有差錯。”
聽到這番話,朱元璋的臉色方才好看了幾分。
“此外,最好不要讓太子殿下出遠門。”
彭玄又補充道,
“我觀太子殿下天倉有痣且略有凹陷,若是在外奔波,損耗會比較大,假使又碰到流年不利,就有可能出差錯。”
朱橘聞言,暗暗吃驚。
這挺準的啊!
不說這一次去鳳陽,就說曆史上的朱標,不就是因為去長安視察的時候染上了疾病,回來就死了麼!
師父,還挺神!
“……好吧,咱會注意的。”
朱元璋輕歎道,
“咱以前是從來都不信這些的,總覺得你這牛鼻子老道在哄騙人。”
“如今為了標兒,不信也得信了……他的病,就拜托你醫治了,隻要你能把他治好!咱一定重重賞賜你!封你個大真人做,讓你和龍虎山大真人平起平坐!”
彭玄連忙起身稱謝。
“謝陛下,貧道一定儘力醫治。”
他朝著身後太醫道,
“諸位大人,我需要幾個人作為副手,抓藥和煎藥。”
“誰願意來?”
眾太醫聽到這話,皆是站起身來自告奮勇:
“我來我來!”
“我從進太醫院開始就是煎藥的活兒!要說這一條,誰能比得過我?”
“我來抓藥,我手穩!絕對抓的分毫不差!”
“……”
這哪裡是當副手啊,分明就是拿保命符啊!
“哈哈哈……”
彭玄笑道,
“看來諸位大人都想為醫治太子殿下出一份力,都有心了。”
“那好,那就一起吧!大家齊心協力,把太子殿下治好是正理。”
眾太醫聞言,皆是喜不自勝,對彭玄連連拱手。
這是救命恩人啊!
“師父,這次有空,你那一身醫術,好好教教他們!”
朱橘開口道,
“這幫太醫,水平太差了!我都看不過去!到時候家裡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總不能每次都找你治病吧?”
“你當教師爺,把他們當成最不成器的徒弟狠狠的教訓!到時候我來考核,考試合格的才能留下,不合格的全都卷鋪蓋滾蛋!”
朱元璋點了點頭。
“說的沒錯!”
老朱冷聲道,
“既然彭道長給你們機會,那咱就也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趁著這段時間他在,好好學!把醫術給提上去!誰要是再磨洋工,學不出個花樣來,咱可不是讓他卷鋪蓋滾蛋那麼簡單,咱會誅他的九族!”
“當咱的俸祿是那麼好領的?屍位素餐者,該殺!”
眾太醫皆是嚇得一個激靈,像個鵪鶉似的把脖子縮了回去。
唰唰唰。
彭玄寫了一張藥方,正色道:
“就按照這張方子去抓藥和煎煮。”
“注意,上麵的附子和半夏有毒,要用炮製過的製附子和法半夏,製附子也要先熬煎兩炷香時間,才可下其他藥材。”
“去吧。”
陳林走上前去,接過方子一看,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這還真是猛藥啊!”
“這種藥方,換做我是萬萬不敢下的,萬一出點什麼差錯,那可就……”
幾個老太醫圍了上來,隻瞅了一眼,皆是震驚莫名。
作為皇宮太醫,他們向來穩妥慣了,所學的也都是穩穩當當的路子,哪裡見識過這樣的狂轟濫炸?
這一炸,病沒治好,搞不好人就給炸死了!
“藝高人膽大。”
一個老太醫評價道,
“頗有張仲景之風。”
“咱們老老實實學吧,走,抓藥去。”
眾人皆是點頭讚同。
確實是藝高人膽大!沒得說!
須臾間,眾太醫皆是離開了東宮,忙著抓藥燒水去了。
“對了,我這裡有一塊護心玉,滋養了許久,可以護持心脈不受損傷。”
彭玄從懷裡掏出一塊羊脂玉來,笑吟吟的道,
“這寶貝,貧道可是連朱橘都沒有送,如今太子殿下抱恙,我便送給太子殿下吧。”
說著,他便將玉佩戴到了朱標的脖子上,讓那玉貼在朱標的胸膛上。
“謝……彭道長。”
朱標此刻神色稍稍好看了幾分,略一拱手,稱謝道。
“哪裡的話?殿下是國之儲君,貧道素聞殿下仁厚,將來必定是一個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