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
“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不給朱元璋反駁的機會，馬秀英斬釘截鐵的說道。
“爹，我覺得可以答應娘。”
朱標忽然道，
“就這樣發，我來草擬旨意！”
“到時候。如何抉擇，是留在軍中統帥三軍，還是遵從娘的意思打道回府，都看他自己！”
朱元璋眉頭一挑，迅速就明白了朱標的意思。
“好，咱覺得可以！”
他爽快答應道，
“尊重老六自己的意願！”
“且看他是龍是蟲！”
在這一點上，朱元璋對朱橘還是有信心的。
這小子，不是那麼沒心氣的人！
馬秀英也是點了點頭。
“好，那就按照標兒說的來。”
“現在就草擬聖旨，趕快吧！”
朱標點了點頭，從一旁取出聖旨來，開始提筆寫旨意。
“就說是我命令他回來！”
“語氣強硬一點，如果他不回來，那就是不孝！還有，告訴他妙雲已經懷孕的消息！”
馬秀英吩咐道。
她之所以一定要下這道旨意，也有為徐妙雲以及她肚子裡孩子著想的原因在。
她要朱橘必須意識到，他已經是當爹的人了！凡事都要多想一道！
朱標略一猶豫，看了朱元璋一眼，見老爹並沒有什麼表態，方才落筆。
唰唰唰。
經常草擬聖旨的他，片刻間便將旨意寫就。
“爹、娘，你們看看。”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朱元璋和馬秀英同時湊到了聖旨麵前。
“你這寫的，是要把他逼回來啊！”
“寫的挺好！就這麼發！”
兩個人同時說話，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好。”
朱標倒也爽快，將三份聖旨都收攏了起來，伸手將其交給了沐英，道，
“哥，事不宜遲，你趕緊把這三道旨意下往前線！”
沐英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抄起聖旨就往外走。
“誒！”
“老子話還沒講完呢！你這麼著急作甚啊！”
朱元璋見這兩個兒子雷厲風行，頓時有些不爽。
老子的意見不當回事是吧？
“爹，真金不怕火煉，你知道吧。”
朱標卻道，
“我覺得小橘子是一塊真金，所以我對他很有信心。”
“難道你沒有？”
朱元璋：“……”
這話講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如果朱橘真的顧全大局，那麼就算妹子使儘渾身解數，也無法撼動他的心意。
真金，是不怕火煉的！
這一次，且看看他如何表現吧！若是能讓自己滿意，那將來……或許能夠把更大的重擔交給他！
馬秀英雙手抱胸，蹙著眉頭。
“乾嘛乾嘛！”
“都已經依照你的意思做了，還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啊？”
朱元璋看到了馬秀英的表情，開口嗆道，
“你還想怎樣？”
馬秀英冷哼一聲。
“不怎麼樣。”
她冷著臉道，
“我現在擔心小橘子的安危，接下來幾天估計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了。”
“你彆到我坤寧宮來，你來也是找罪受。”
朱元璋聞言，不禁翻了個白眼。
“得得得！”
“咱不來，咱以後都不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偌大的後宮，難道就你坤寧宮一家麼？可笑！”
朱標見兩人又要鬥起來了，連忙開口拉架：
“爹，娘，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你倆就不要再鬥嘴了。”
“我知道，這次戰事失利給你們兩個都造成了很大的苦惱，但老話講，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不能因為一次的失利，就亂了心態。”
“你們一向心態穩定，縱然經曆挫折也從不抱怨擔憂，怎麼這一回就如此……”
“嗐！”
關心則亂！
除了這四個字以外，沒有彆的解釋可言。
就比如娘這個人吧，她就算自己在戰場上遭遇險境，都不會發愁，絕對是臨危不亂，而後給麾下士兵鼓舞士氣。
但事關朱橘，她就不能淡定了。各種大失水準、有損賢後大名的事情也就做了出來，這也是讓朱標無奈的地方。
不過，若在戰場上的那個人是自己……娘應該也會如此吧？
“好了，我也不想再多說了。”
馬秀英擺手道，
“這件事情就先這樣，消息暫時要封鎖起來，不能讓太多的人知曉，以免動搖人心。”
“尤其是不能讓妙雲知道，她現在還懷著孩子，要是聽到這個消息，絕對會憂慮，到時候對寶寶不好。”
朱元璋撇了撇嘴。
“得，現在是咱們合起夥來瞞妙雲了。”
馬秀英冷不丁一個拳頭砸在了老朱的胸膛之上。
“那要不你彆瞞著，你去跟他說？”
“你不要你大孫子了就可以，去吧。”
她沒好氣的道。
朱元璋頓時老實了下來，乖乖把嘴巴給閉上了。
“嗯，聽娘的。”
“報喜不報憂，如果實在是沒有喜，我們就造喜！”
“妙雲的肚子，一定要穩住，這是重中之重。”
朱標這一番話語，讓夫妻二人終於達成了共識。
……
幾日後。
坤寧宮內，馬秀英和徐妙雲坐在一塊，手裡皆是攥著一件毛衣，正在那裡編織。
“這兒，這兒，打結要打的漂亮一些。”
“這雪白的毛衣啊，將來無論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能穿。”
“來，我再教你一個編法，這個編法的紋路漂亮。”
兩個深宮婦人天天聚在一起能有什麼事兒？
那麼點家常，早就已經聊完了，剩下的時間，如果不想大眼瞪小眼，那就得找事情做。
給娃織毛衣、納鞋子，就是目前這婆媳二人的主要任務。
短短幾個月的時候，倆人已經把娃娃一歲到三歲的毛衣都已經織好了，各種款式的都有，全都是倆人閒著沒事的時候，一起設計出來的。
“嗯，好。”
徐妙雲的腦子很聰明，手也很巧。
馬秀英隻需要教一遍，她就能夠快速上手，且織的是有模有樣，看得馬秀英連連點頭。
“好，好。”
“你比常丫頭聰明多了，那丫頭，我是怎麼教都學不會，歪七扭八的。”
“看來同樣是武將家的女兒，差彆還是很大的。”
徐妙雲抿嘴一笑。
“這話要是被常姐姐聽去，她恐怕又要沮喪了。”
“我倒是覺得，常姐姐性子大大咧咧，是個女中豪傑。”
她也不忘回護一下常美榮。
這些日子和對方相處，徐妙雲覺得常美榮其實是一個性格很不錯的姐姐，她有什麼事情都不會藏著掖著，想說什麼就會直說。
和這樣沒心機的人相處，會很輕鬆、很舒服。
所以，她也願意和常美榮當一對姐妹。
“嗯……那倒也是，常丫頭手是糙了點，性子是不錯的。”
馬秀英應道。
唰唰。
兩人繼續織起毛衣。
“對了，娘。”
“前線還是沒有軍報傳來嗎？夫君那邊現在狀況如何了？”
徐妙雲忽的問道。
馬秀英心中微微一凜，心想著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
“哦，有。”
“昨天剛到的，忘記跟你說了。”
她抬手道，
“翠竹，你去把昨天送來的軍報拿來，給妙雲看。”
翠竹點了點頭，應聲而去。
徐妙雲望著翠竹的身影，默然不語。
這一問，她其實早就想問了，隻是有些難以啟齒。
到今天，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心中有幾分疑慮，才終於是問出了口。
夫君雖遠在關外，但他的行蹤和狀態，都牽動著她的心。
片刻後。
“王妃娘娘，給。”
翠竹將軍報遞到了徐妙雲的手裡。
徐妙雲迅速抓過，而後有些手忙腳亂的將其打開，目光瞬間就盯在了上麵。
須臾間，她的神情鬆弛了下來。
“打仗嘛，就是這樣，有些時候十幾天，乃至幾個月都沒消息，這都是正常的。”
馬秀英笑道，
“雙方陷入僵持狀態，你也攻不了我，我也攻不了你，互相隻能派遣幾個斥候尋找破綻。”
“若無破綻，就隻能繼續對峙。”
徐妙雲點了點頭。
“但是這樣的話……對我軍應該更不利吧？”
她道，
“畢竟我軍是長途跋涉，到了敵方的地盤上作戰，補給線拉的實在是太長了。”
“若是打消耗戰，長此以往肯定是要吃虧的。”
馬秀英一臉讚許的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沒錯，不愧是徐達的女兒。”
她道，
“所以說要穩中求變。”
“什麼是名將？名將就是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而且上了以後還能打贏。”
“你爹就是這樣的名將，我相信他的能耐。”
徐妙雲微微頷首。
對於自己的父親，她自然也是有信心的。
隻不過，夫君也在軍陣之中，這才讓她會多想，但從昨天的這份軍報來看，目前一切正常。
心中的疑慮打消，她今天算是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好了，不要想太多，你目前要做的就是安心養胎，等他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馬秀英笑吟吟的道，
“我估摸著，也不會太久的，到時候絕對可以守著你陪產！”
徐妙雲聞言，露出了一些笑容，輕輕摸了摸肚子。
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
北疆，草原林場之外。
一座圍寨赫然矗立，大帳拔地而起，為大明軍士們提供庇護。
軍寨內外，士兵巡邏極為密集，時不時有斥候從外歸來，帶來敵軍的消息。
中軍大帳之內。
徐達坐在主位之上，神色沉鬱。
上一仗的慘敗，他到現在都還沒緩過神來！
可以說，他徐達就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敗仗！這一仗以後，他的不敗金身徹底打破，再也不是那個傳奇的常勝將軍了！
其實，這些虛名也就罷了。
主要是那一萬餘名精兵的損失，是真的很肉痛啊！
一戰，損失了三成的兵力，這要是換作尋常士兵，恐怕都要嘩變渙散了！
得虧手裡這一支兵馬是由良家子組成的，多數都是堅韌剛毅之人，再加上朱橘的練兵之法頗有成效，將‘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一句話貫徹到底，方才穩住了陣型。
可也僅僅隻是穩住，那股子進取的銳氣，已然是磨滅了不少。
徐達是個較為敏銳的人，他完全可以察覺到，現在士兵們和他一樣，有幾分沉鬱。
隊伍，無疑變得難帶了。
“……都說說吧。”
見軍帳內的將領們都不開口，徐達隻得率先道，
“目前擺在我們麵前的就是兩個難題。”
“其一，士氣不振，士兵們戰鬥熱情處於低穀，該當以什麼樣的手段提振？”
“其二，王保保的鐵桶烏龜大陣，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將其突破？我看，他是鐵了心要跟我們消耗，來一場持久戰了！”
“陛下以前說王保保是奇男子，我還不服，現在我信了！勝不驕敗不餒，說的簡單，又有幾人能做到？能忍住？”
“可他就是忍住了！老實說，我現在真挺佩服他的！”
說完這番話，軍帳之內皆是鴉雀無聲。
朱橘也是眉頭緊鎖。
這倆難題，他目前也沒轍！
果然，曆史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麼？自己這個小小的變量，終究還是無法撼動曆史的走向嗎？
正此時，帳外一道聲音傳來：
“報！”
“大將軍，應天有聖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