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瞪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模樣。/br這群世家什麼鳥樣他太清楚了,平日裡沒少魚肉百姓,家中子弟也沒什麼正派家風,為禍鄉裡的不在少數。/br自己將這群世家拿下,按理說百姓們應當慶賀才是,怎麼反而替他們求情來了呢?/br李徹則是眯著眼睛,心中已經有了計較。/br他默默回頭看了囚車中的王裕等人,後者隻是沉默著低頭,不肯與他對視。/br李霖見李徹麵無表情,忍不住開口道:“諸位,此話從何說起啊?”/br那老者上前一步,淒聲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們都是幾位家主家中佃戶。”/br“近些年來,北地的賦稅越來越高,又經常趕上天災,我等百姓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br幸虧諸位家主收了我們家的田,將我們收為佃戶,雖說沒了農戶身份,但至少不用交稅,也能勉強活下去了。/br每逢災年,家主們還會施粥。我等的子女也能入各家府中為仆,後半輩子也有了著落。”/br老者說著說著,眼眶竟是有些泛紅:/br“家主們是好人啊,他們庇護我們,如今殿下將他們抓走,我們可怎麼活啊!”/br老者的話如同導火索,點燃了百姓們的情緒,哭喊聲、求饒聲響成一片,震耳欲聾。/br李霖怔了怔,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br他回首望向李徹,卻見他隻是冷眼旁觀,神情淡漠,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br李霖歎了口氣,問道:“朝廷這些年未曾漲稅,何來稅賦雜重之說啊?”/br老者回道:“殿下有所不知,朝廷收稅是不高,但北地的官老爺們收稅多啊。”/br說罷,那老者就將一件件雜稅報出,說得李霖一愣一愣的。/br這北地的官員膽子是真的大,一個個收稅的理由極其離譜,什麼剩女稅?、赤腳捐、糞稅....../br就連死了就得交個墳地稅!/br李徹冷眼旁觀,心中隻是不停地冷笑。/br其實北地稅賦並不高,都是朝廷製定的,李徹相信北地這些雜稅全是朝廷不知情的。/br慶帝這個皇帝說他愛民如子肯定不對,自古以來就沒有完全愛民如子的皇帝,都是把百姓當自家牲畜的貨色,誰也彆笑話誰。/br若非說愛民如子,唐玄宗這老登應該算一個,他是真把百姓和兒子一視同仁。/br慶帝也把百姓當李家的私有物,但在諸多封建皇帝中,算是對這些百姓比較好的,登基後一直在與民休養生息。/br之所以百姓難活,是因為北地官吏擅自加苛捐雜稅。/br而北地的官吏是什麼人?/br要麼是世家之人,要麼是世家的人!/br這些世家一邊禍害百姓,一邊吞並土地,偏偏百姓們看不透,將壞人當做救世主!/br世家將百姓收為佃戶,卻侵占了他們的土地,讓百姓世世代代為他們耕種,永無翻身之日!/br此等毒辣的手段,在百姓眼中卻成了善舉,李徹隻覺得諷刺。/br怪不得商鞅為首的法家會覺得,百姓越弱、越愚昧,國家就會越強盛、越穩定。/br絕大多數時候,這些百姓是真的分不清誰才是他們的敵人。/br哪怕那句造反名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好像是打破了皇權血脈的束縛,可實際上仍然在‘王侯將相’的話語體係中。/br在這個體係中,造反成功之人,也不過是成為下一個‘王侯將相’而已,世界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百姓仍是備受壓迫的百姓。/br但李徹也清楚,人們之所以愚昧,其實因為無知,也就是缺乏對知識的掌握與理解。/br歸根到底,還是世家的知識壟斷造的孽。/br此刻的李霖仍在苦口婆心勸說:“此間事了,朝廷自然會派人來安頓你們,不會讓你們沒了生路。”/br“王爺,我們沒有土地啊……”一個年輕的佃戶低聲說道,“我們全家都是佃戶,沒有地,隻能給老爺們種地,他們給我們一口飯吃……”/br“是啊,王爺,沒有家主們,我們就要餓死了……”另一個百姓附和道。/br李霖心中一陣悲涼,但仍耐著心地勸說道:“拋去苛捐雜稅,朝廷的賦稅並不高,隻要你們勤懇耕種,就能過上好日子!”/br“你們放心,朝廷會給你們分田地,恢複你們的農戶身份,讓你們擁有自己的土地,再也不用受世家的剝削!”/br百姓們麵麵相覷,眼中充滿了懷疑。/br他們已經不信朝廷了,更不想找回農戶的身份,哪怕給世家為奴為仆,至少性命是無憂的。/br眼看百姓們還要再鬨,一旁的李徹終於開口了。/br“鬨夠了沒有?!”/br他的聲音冰冷而威嚴,如同寒冬的北風,瞬間席卷了整個城門,驚得人群鴉雀無聲。/br“你們可知,這些世家勾結外敵,意圖謀反?”李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你們為他們求情,便是與謀反同罪!”/br百姓們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各個抖若篩糠。/br李徹可不似李霖那麼好說話。/br他對百姓好沒錯,但不會因此被道德綁架。/br“說!誰給你們的膽子來此阻擋王駕?!”/br李徹眼神銳利,直視為首的老者。/br那老者心中一驚,連忙道:“殿下此言何意?我等皆是自願而來。”/br“自願而來?”李徹冷笑一聲,“好,那本王問你,你剛剛說你是佃戶?”/br“正是。”/br“你把手伸出來!讓大家看看,哪個種田的佃戶,會長一雙如此光滑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