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簽完單,她鬆了口氣的刹那,就又恍然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蠢的事情。
居然把一個不到六歲的小姑娘單獨留在公園裡。
是,這會兒公園是沒什麼人,但這也不是理由。
然後想也沒想的,她近乎狂奔的趕了回來。
幸好……
女人在心底鬆了口氣,她拉住了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脊背兩下,站起身來,一臉歉意的望向了渡邊悠和雨宮綾奈。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又不是傻子,看得出來,這對情侶顯然就是看到自家女兒一個人,所以不放心,陪著女兒在這裡等。
“沒什麼,隻是下次,請一定不要讓她一個人在這裡等你。”
雨宮綾奈蹲下身,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優子,彆哭了,這是姐姐剛剛買的可麗餅,很好吃的,嘗一嘗,好嗎?”
她把手中的可麗餅遞給了她。
“……謝謝姐姐,但優子不能收。”
小女孩擦了擦眼淚,擺了擺手。
“嘗嘗吧,很好吃的。”
聖女大小姐並沒有放棄。
“……收下吧,優子。”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捏了捏女兒的小手,然後頗為感激的看了雨宮綾奈一眼。
“那,謝謝姐姐。”
聽到媽媽這麼說了,小女孩也不再執拗,收下了可麗餅,真誠的道了聲謝。
“不客氣。”
雨宮綾奈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望向了女人,一反常態的又強調了一句。
“請一定不要有下次了。”
“不會再有了。”
女人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接著又向雨宮綾奈鄭重的鞠了一躬。
“謝謝,請問你們接下來有事嗎,如果……”
“有事。”
聖女大小姐擺了擺手,拒絕了女人的邀請。
“我們就先走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雨宮綾奈拉著渡邊悠的手,沿著小公園內的小徑,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快步走了起來。
在步行了約摸六七百米後,她停下腳步,鬆開了渡邊悠的手。
兩人找了個就近的長椅坐了下來。
“剛才的你,有些不像你。”
斟酌了一下,渡邊悠還是講出了這句話來。
“母親離世後,父親帶我出來過一次,也是在這樣的公園,他說,讓我乖乖等他一下,他很快就回來,然後……嗬。”
雨宮綾奈一臉諷刺的搖了搖頭。
“他和那個女人鬼混到了落日時分才回來接我,回來的時候,他的身上全是那股刺鼻的香水味。”
她的語調裡多出了幾分複雜。
“沒有道歉,隻有冷冰冰的眼神。”
她自嘲的輕笑了一聲。
“那天,我也一樣,站在公園的走道邊緣,踮起腳,希望著能看到他的身影。”
也是在那一天。
她徹底的對自己這個血緣意義上的‘父親’,死心了。
“抱歉,又說了些可有可無的話。”
她擠出了一個笑容,語氣重新變得自然。
“喏。”
渡邊悠把手中的可麗餅遞給了聖女大小姐。
“你不吃嗎?”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問了一句。
“可能涼了些,味道沒那麼好了,但應該還是挺好吃的,至少比我們今天去的那些餐廳好吃。”
他的語調很是溫和。
“剛才,你大方的宴請了小時候的自己,現在,該我來宴請現在的你了。”
悠然的微風拂過,葉片互相碰撞,沙沙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光影搖晃間,她的鼻子莫名的一酸。
“巨魔先生,你溫柔的像是變了個人。”
她轉過頭去,努力維持著神色的平靜。
“因為剛才你的眼神很遺憾,就像是透過了她,看到了曾經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幸福的人一輩子都在被童年治愈,遺憾的人一輩子都在治愈童年。
他從未在她的臉上看到過那樣無助,卻又令人分外心疼的表情。
“……”
溫熱的淚水湧出了眼眶,她沒有搭腔。
“怎麼樣,這句話有沒有刷到你的好感度?我覺得還挺帥的。”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望向了麵前綠樹。
他知道。
她不想自己這時候轉過頭去。
“……有有有!”
於是。
她破涕為笑,接過了他手中的可麗餅。
“現在開心了點嗎?”
他開口問道。
“嗯。”
她的聲音裡還是帶著些許鼻音。
“那麼,童年時候糟糕的那天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一天。”
他閉上眼睛,雙手墊在腦後,仰靠在了椅背上。
任由燦爛的陽光遍撒全身。
“今天對你來講,就是有意義的。”
“……”
聖女大小姐沉默了下來。
她又轉了過頭,情緒莫名的有些翻湧。
簡單的一句話,就像是越過了歲月,跨過了時間,擊穿了她的心房。
“悠。”
“嗯?”
“下次不準再說這種會讓人難為情的話了!”
“……呃,好。”
她咬了一口可麗餅。
嗯,冷了。
但是,還是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