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桐山惇的帶領下,那幾位老人,都對渡邊悠表現出了相當的善意。
順道桐山惇還帶他認識了一票中年作者,儘都是在業界有名氣,有代表作的那類。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這次混眼熟的行動是大獲成功。
在和有必要打招呼的圈子打過一輪招呼後,渡邊悠趁著間隙擠出了人群,悄悄地去自助吧台那邊端了一份水果,貓到了角落。
有了桐山惇的引薦,效果確實是好了,但疲憊也是真的
戴上麵具,和人打交道的感覺總帶著幾分身不由己。
渡邊悠用牙簽插了一塊兒哈密瓜送進嘴裡,然後轉頭望向了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天氣預報又一次的出了錯。
晚上的東京下起了陣雨。
雨珠模糊了落地窗的玻璃外沿,連帶著斑駁了人的視線。
聽著身後傳來的喧囂人聲,渡邊悠一邊咀嚼著嘴裡的哈密瓜,一邊生出了一種莫名的遊離感來。
“怎麼突然一個人了?”
忽的,一道略顯調皮的女聲在他的身側響起。
“因為我更喜歡獨處。”
渡邊悠以玩笑般的語調回應了一句。
然後,他轉過頭來,望向了這道聲音的主人。
那是一位約摸十**歲出頭的,穿著黑色的修身長裙,容貌清麗的年輕女人。
“您現在講的話,可太像書裡的‘渡邊徹’會講的話了。”
女人輕笑了一聲,落落大方的往他的身旁靠近了些,有樣學樣的背靠在了落地窗前的護欄上。
“自我介紹一下,筱田知恵,《挪威的森林》的書迷,很榮幸見到你,渡邊老師。”
她這麼說著,轉過身來向他伸出了右手。
“謝謝你的喜歡,筱田小姐。”
渡邊悠伸出手,輕輕的和她握了一下,隨即鬆開。
兩人的姿勢都不是很正式的那種,反倒是有種說不出的鬆弛感。
“我一直以為,渡邊老師會更成熟的。”
筱田知恵回過身,稍微調整了一下背靠的姿勢。
是,這個背靠的動作很不淑女,但卻意外的舒服。
“哪種成熟?”
渡邊悠用牙簽插起了一塊兒西瓜,往嘴裡送去。
西瓜的香甜味隨之在舌尖上綻放。
這邊的糕點,他之前也嘗了一小塊兒。
很遺憾,銀月酒店的糕點並沒有擺脫星級酒店的桎梏,做的非常商務。
總之,於他個人而言,不是很喜歡。
“我一直以為您是個感情經曆豐富的帥大叔。”筱田知恵頓了頓,比劃了一下,“身高是差不多的,但穿衣風格會更乾脆利落一些,就是那種長風衣的經典搭配。”
“誰大夏天的穿風衣呢?”
渡邊悠解開了西裝外套的扣子。
就這麼一會兒,他已經感覺緊繃的慌了。
並非是衣服質量的問題,而是他太久沒穿正裝了,以至於一時間沒從寬鬆衣服的狀態中調整回來。
“……也是。”
筱田知恵先是一愣,隨即輕笑了一聲。
她是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不過,您確實很不一樣。”
她的語調裡多出了幾分感慨。
眼下的‘渡邊’給她的感覺,和她想象中的那個‘渡邊’的感覺,可以說是完全不一樣。
但仔細想想,好像又對的上。
‘渡邊’老師就應該是這樣的,隨性、灑脫、自然,不會很刻意的去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那樣的人是寫不出那樣的文字的。
“這這是在委婉的表述‘幻想破滅’了嗎?”
渡邊悠把果盤推到了一旁。
該說不說的,這裡的水果就隻有西瓜好吃,剝開的荔枝看上去挺大的,吃上去反而甜度不高。
屬於是純純欺詐了。
“倒也沒有,或者說,要是您真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的話,我應該會很不好意思。”
筱田知恵轉過視線,默不作聲的望向了宴會的一角。
她的眼眸裡倒映出了幾道頻頻往這看的身影。
“看的出來,您很累,這樣的聚會很費神,對吧?”
她岔開了話題。
“隻要是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就沒有不費神或者說不累的。”
在這點上,渡邊悠算是深有體會。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人,回到家後,第一想法不是睡覺,而是說著要洗澡,卻會不自覺地坐在沙發上,心裡想著,再坐一會兒吧。
“您看上去經驗豐富。”
筱田知恵接上了話茬。
“……算是吧。”渡邊悠抬起眉來,頓了頓,“他們沒有看你了。”
從剛才起,他就有留意到了。
從筱田知恵站到自己身邊開始,不遠地方的小圈子裡,那幾個和她年齡相仿的青年就一直在往這邊看。
想來,那幾個青年要麼是她的追求者,要麼就是想搭訕,但礙於剛才桐山惇老爺子給人印象太過深刻了,他們就顯得很是躊躇。
“謝謝。”
筱田知恵沒有解釋,站直身子,提起裙邊,行了個感謝禮。
“與其說謝謝,不如待會兒在他們想要揍我的時候,幫忙拉一把。”
渡邊悠開了個小玩笑。
“……您說話真有意思,他們哪敢呢。”
聞言,筱田知恵輕笑了一聲。
“渡邊老師,我能和您交換個手機號麼?”
她開口問了一句。
這可是《挪威的森林》的作者誒。
她的那個圈子裡,大夥兒都挺喜歡這部作品的。
“嗯哼。”
渡邊悠點了下頭,和筱田知恵交換了電話號碼。
“然後,能給我個簽名嗎?”
筱田知恵像是變戲法似得,拿出了一張卡片,再順勢向路過的服務生借了一支筆,然後雙手捧著,一並遞給了渡邊悠。
“當然。”
渡邊悠接過了筆和卡片,齊刷刷的在名片上寫下了‘渡邊’二字,跟著抵還了回去。
“謝謝您。”
筱田知恵很是興奮的收起了簽了名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