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昔不同,這次晚宴的地點並沒有選在星級酒店,而是選在了安原家的莊園內。
從車上下來,渡邊悠和北辰一郎在出示了邀請函後,於侍者的帶領下走進了彆墅內。
三人穿過了正大門,步行在了通往晚宴地點的長廊內。
渡邊悠一邊走著,一邊好奇的四處打量著。
坦白的說,這處莊園的大小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哪怕在車上的時候,北辰一郎就提前同他科普過了,這幢莊園的占地麵積是多少,是由哪位知名設計師承接設計的,又建造了多久等等之類的。
可比起親眼見證,光是聽文字敘述,總歸還是差了那麼點意思的。
“說起來,這樣的莊園,雨宮家有嗎?”
渡邊悠放慢了腳步,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他的眼眸裡倒映出了走廊外的歐式庭院。
在草坪燈的照耀下,修剪適宜的植物有種說不出的美感,沿著那條小徑往裡走,便能看到那開放式的涼亭,暖色的光芒撒在涼亭內,更是為其平添了幾分閒適寧靜感。
“沒有,他們沒這麼大的土地。”
北辰一郎想也沒想的就搖了搖頭。
安原家可是圈子裡排行前五的大腕,用雨宮家來和安原家比,多少有點拉低後者的檔次了。
“一半總有吧?”
渡邊悠開口問了一句。
“這個的話倒是不至於,三分之二是有的。”
北辰一郎搖了搖頭。
圈子裡家族的強弱,會反應在其住的地方上,像是前五的那幾個老牌家族,莊園就是一個比一個大,而往後的,則是越來越小。
一方麵,大家都恪守著這樣的潛規則,是什麼身份地位就做什麼樣的事,二一方麵,地價和位置擺在那裡,有時候,不是說你光有錢就能解決問題的。
“明白了。”
渡邊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談話間,侍者已然領著兩人穿過了走廊,來到了通往後草坪的小徑上。
相較於剛才,眼下周遭的人明顯要多了一截,不少穿著西裝的男人們混在了一起,分成了大小、距離都涇渭分明的各個圈子。
從他們旁邊經過時,渡邊悠倒是留意了一下他們聊的內容。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太多,無外乎就是時下的政治、彼此的生意、以及女人,高腳杯輕輕碰撞的聲音和談笑風生的聲音混在了一起,聽的他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北辰一郎留意到了渡邊悠的微表情。
他在心底輕笑了一聲,臉上並沒什麼表現。
大約走了有兩三百米後,在侍者的引路下,他們跨過了小徑,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映入渡邊悠眼簾的,是一處金碧輝煌的宏偉建築。
雖然它隻有一層,但占地麵積很是誇張,初步目測,是先前他去過的星級酒店的宴會廳的兩倍有餘。
“這裡是銀月酒店宴會廳的2.7倍。”
仿佛是看穿了渡邊悠在想什麼,北辰一郎出言解答了他的疑惑。
“……挺誇張的。”
渡邊悠歎了口氣。
安原家確實很有實力。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的班主任,呃,不,是擔任教師也姓安原,四舍五入,他也算是和姓安原的人有著緊密的聯係了。
“這才哪到哪呢。”北辰一郎搖了搖頭,“他們還有海外的產業。”
“牛的。”
最有實力的一集了說是。
談話暫告一段落,北辰一郎領著渡邊悠走進了晚宴的大廳內。
內裡的實際情況再次出乎了渡邊悠的意料,倒不是裡麵有多麼多麼奢靡,而是來的人有些太多了,多到超乎了他的想象。
以銀月酒店的宴會廳做類比,映入他眼簾的人群,基本能把其宴會廳占個四分之三,除開行走的空間外,基本就不剩下什麼剩餘麵積了。
也就是安原家的宴會廳確實大了,眼下這麼多人,反倒不會顯得擁擠,反而還能有不少的留白。
“這次他們邀請的不僅僅是各個家族,更有他們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包括但不限於各行各業有頭有臉的人物,喏,那不就是你的熟人麼。”
北辰一郎這麼說著,挑了挑眉,示意渡邊悠看向兩人的正前方。
和當時的光景幾乎一樣,桐山惇依舊端著一杯紅酒,和老友站在角落聊起了天。
可饒是如此,在他們的周圍,一個相對曖昧的距離下,聚攏了好幾個圈子。
顯然,他們想去和這位界的老前輩打交道,但苦於沒有渠道。
不過這樣的窘境也沒有持續太久,能來參與這種宴會的人,多少都是帶點愈挫愈勇,也就是厚臉皮的特質的。
終於,在等待了一會兒後,兩個年輕人厚著臉皮圍攏了上去。
出乎他們意料的,似乎是桐山老爺子的心情不錯,沒有像傳聞中那樣不近人情,反倒是和他們聊了起來。
“要去打個招呼麼?”
北辰一郎看向了渡邊悠。
“算了吧。”
渡邊悠搖了搖頭。
比起桐山惇老爺子,他更關心的是聖女大小姐現在在哪兒。
隻是,有些人對於他人的打量視線,在某些場合下是非常敏感的。
“所以……”正講的起勁的桐山惇蹙了蹙眉,餘光瞄了一眼正門口那邊,在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後,他的眼睛兀的就是一亮,“你們讓開一下。”
幾個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乖乖的讓開了身子。
桐山惇的雖然年紀大了,但眼神卻是很好的。
渡邊悠的身影一下子就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小子也來了!”
桐山惇看向了旁邊的年輕人,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過去,“麻煩小夥子伱走一趟,過去把那個長得高高帥帥的年輕人叫過來,就說我有事要對他說。”
“好的,桐山老師!”
年輕人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邁開了步子,便朝著渡邊悠那邊走了過去。
雖然桐山惇沒有明說是誰,但那個方向,能讓他承認比自己帥的人,也就隻有渡邊悠了。
很快的,他便來到了渡邊悠的麵前,如實的傳達了桐山惇的話。
渡邊悠先是道了聲謝,正想說些什麼婉拒,卻兀的發現桐山惇已經牢牢地望向了他。
得。
他拒絕的話終究是被咽進了喉嚨裡,轉而看向了麵前比自己稍大幾歲的年輕人,“好的,我們一起過去吧。”
人都已經這樣了,他除了過去一趟,還能做什麼呢?
“那我就在那邊等你咯。”
北辰一郎指了指宴會的邊緣位置,接著拿出手機,走了過去。
“嗯。”
渡邊悠應了一聲,轉身走向了桐山惇那邊。
“人我替您帶到了!”
傳話的年輕人看向了桐山惇,露出了一個笑容。
在來參加宴會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專門叮囑了他,不管用什麼方法,厚臉皮也好,薄臉皮也罷,反正得給麵前的桐山惇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如果不是那句叮囑的話,他才懶得去跑腿呢。
平時都是他指揮下人去跑腿的。
“辛苦了。”桐山惇點了點頭,隨即望向了渡邊悠,沒等後者開口,他便笑罵了一句,“你小子!合著我不叫你,你就裝作沒看到是吧!”
“沒有,主要是怕打擾了桐山老師您的清淨。”
渡邊悠開口解釋了一句。
“老師?”桐山惇歎了口氣,開了個小玩笑,“直木賞拿到之後,就開始生分了是吧?”
話音落下,圍攏在桐山惇周圍的年輕人麵麵相覷了一瞬,望向渡邊悠的視線也跟著變得謹慎了起來。
能讓桐山惇主動開玩笑的人可不多,還是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十**歲的年輕人。
一時間,腦子轉的特彆快的三個人,已經琢磨起了待會兒怎麼和渡邊悠拉近關係了。
得益於渡邊悠今天的西裝穿的是灰色那款的,所以相對來講,他看上去的年齡要比實際年齡更大一些。
“哪有的事,桐山爺爺。”
渡邊悠連忙更正了自己的稱呼。
“這就對了嘛。”桐山惇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渡邊悠的旁邊,向圍攏在周圍的富家子弟們介紹起了他,“這位就是剛剛我說的直木賞最年輕的獲得者,《挪威的森林》的作者,渡邊。”
他是知道渡邊悠和雨宮綾奈之間的事情的。
直木賞的頒獎典禮結束的當兒,他看的很清楚。
可以渡邊悠眼下的成果來講,想和雨宮綾奈光明正大的交往的話,還是差了點意思的,這小子還需要足夠的人脈才行。
所以他也就順手幫襯一把了。
算是對未來的投資。
等以後他不在了,孫子又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問題,渡邊悠說不定還能幫襯和馬一把呢?
他感覺的出來,渡邊悠和他接觸過的絕大多數人是不一樣的,這人是相當知恩圖報的。
“噢!!!渡邊老師!能給我一個簽名嗎?”
一位穿著晚禮服的年輕女人捂住了嘴,很是驚訝的望向了渡邊悠。
她的腦袋素來就轉的比較快。
是,她是沒看過《挪威的森林》,但並不妨礙她的書架上擺著一本精裝版,更不妨礙她在她的那個圈子裡,和她的姐妹們談論這本書。
眼下她驚呼,既是給渡邊悠麵子,但更多的是給桐山惇麵子。
能夠結交這位脾氣不大好的業界老人,就意味著能多不少的路子。
“叫我渡邊就好了,簽名的話,等會兒可以嗎?現在沒有紙和筆。”
渡邊悠井井有條的回答了年輕女人的問題。
至於她驚訝、誇張的表情,他壓根沒有在意。
這種場合下的吹捧之語,誰當真的聽,誰就要出問題。
“可以,總之,彆忘咯!”
年輕女人眨了眨眼,很是配合的道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簽名的話,我也想要,另外,眼下終於有機會了,渡邊老師,綠子和直子,你更喜歡誰呢?”
一個真看過《挪威的森林》的年輕人也反應了過來,望向了渡邊悠,很是好奇的問出了這個問題來。
這也是許多《挪威的森林》的書迷們討論的問題。
儘管渡邊老師在公眾場合下也回答過一兩次,但大家都覺得,他給出的回答,是為了給提問者麵子,而非他自己本來就是那麼想的。
“她們都是人物弧光很飽滿的角色,各有各的好,於我而言,我都很喜歡。”
渡邊悠給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官方回答。
當然,這也算是他的真心話了。
“都是一樣的喜歡?”
這個年輕人還是不願意放棄,他想聽到他想要的那個答案。
“是的。”
“我還以為您會更中意綠子呢。”
年輕人歎了口氣。
“身為作者,對自己筆下的角色,不應該是都喜歡麼?”
另外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也加入進了話題裡。
“也對哈。”
發起話題的那個年輕人點了點頭。
這個圈子的氛圍也隨著這麼一打岔,跟著就熱鬨了起來。
就這樣,在桐山惇的引薦下,渡邊悠簡單的認識了一下這些富家子弟們。
這些富家子弟的家裡有做油的生意的,也有做電器生意的,更有做投資生意的,總之,各行各業的都有一些。
等到他把這邊的事情應付完,好不容易擠出人潮,和北辰一郎碰麵的時候,已經是十來分鐘過後了。
北辰一郎已經從角落被迫移動到了宴會的另外一角。
認識他的人也自發的圍攏了過來,以他為中心,與往常無異的聊起了天。
而他來的時間似乎剛剛好。
也就是這個節點,雨宮哲平和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以及一位約摸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和他再熟悉不過的聖女大小姐,一起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們的周圍,也圍攏了一圈人。
兩個圈子保持了一個極其曖昧的距離,明明雙方都其樂融融,但偶爾看向對方的視線卻是冷眼不斷。
似乎是覺察到了渡邊悠的打量視線,雨宮哲平擠出了人群,望向了渡邊悠,舉起了手中裝著紅酒的高酒杯,示意了一下,接著一飲而儘。
他很享受這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特彆是和一旁的渡邊悠對比起來,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或許動手他確實不是渡邊悠的對手,但在這種場合下,他才是絕對的主角。
“喔,安原社長!”
“還有他夫人和女兒!”
忽的,人群騷動了起來。
兩個圈子的討論聲戛然而止,明裡暗裡的交鋒也暫時劃上了句點,下一刻,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正前方。
安原一家進入了人群的視野。
雨宮昌雄更是斟酌了一下詞句,從自己的圈子出來,主動上前,露出一個笑容,同安原家的現任家主安原潤一打起了招呼。
可相較於他的熱情,後者卻是沒什麼反應,心緒平靜的很,隨意的應付兩句後,便接著招呼起了其它來客。
毫無疑問的,雨宮昌雄這次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那位就是安原潤一。”
北辰一郎儘責的介紹了起來,跟著把一杯紅酒遞給了渡邊悠。
可渡邊悠下意識地接過了紅酒,人卻是愣住了,連帶著北辰一郎的話,他也基本沒聽進去。
合著東京這麼小是吧?
渡邊悠望著穿著黑色晚禮服,腳踩著小高跟,臉上掛著笑意的安原裡紗,一時間有些沉默。
他之前的玩笑話在這一刻好像,變成真的了。
渡邊!?
本來陪著父母,同周圍人打著招呼的安原裡紗停下了腳步,一臉驚訝的望向了渡邊悠。
她壓根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她的學生。
“我看到了一個熟人,我去和他打個招呼。”
安原裡紗垂下眼簾,低聲和父親說了一句。
“我們一起去吧。”
安原潤一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是女兒的熟人,那在這個場合下,自己給女兒的熟人一個麵子,不就順帶著幫女兒拉了一波好感度麼?
“行。”
安原裡紗點了點頭,領著父母走向了渡邊悠的那裡。
圍攏在北辰一郎周圍的人,也順勢同安原一家打了聲招呼。
然後……
“渡邊!”
就見剛才還溫柔恬靜的安原裡紗邁開了步子,踩著小高跟,來到了渡邊悠的麵前,沒好氣的把他端著的那杯紅酒杯拿了下來。
“未成年人不許飲酒,你忘了嗎!”
這一刻,她又回到了往昔擔任教師的立場上。
“私密馬賽。”
渡邊悠老老實實的低下頭,道了聲歉。
“裡紗,該給我們介紹一下了吧?”
安原潤一笑著望向了自己的女兒。
人潮自覺散開。
雨宮昌雄皺起了眉頭,不動聲色地望向了這邊。
對於熱臉貼冷屁股,他並不在意。
相反,他在意的是渡邊悠,或者說,找上了渡邊悠的安原一家。
如果他們真的關係不錯的話,那他就得重新評估一下雨宮綾奈的價值了。
“父親,母親,這位是渡邊悠,就是我一直提到的那個人。”
安原裡紗眨了眨眼,把手中的紅酒杯遞給了剛好路過的侍者,接著像姐弟那樣,把手搭在了渡邊悠的肩膀上。
“他很有才華,也很有天賦!”
都到這個份上了,她不介意再給自己這個寶貝學生一點麵子。
“哦,就是他呀!”
安原潤一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這就是自家女兒說的那個寶貝學生,也是那個一個人就製服了歹徒的有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