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東京下起了小雨。
在滴答滴答的雨落聲中,晴朗的天空變得晦暗微黃,綿密的雨勢迅速的浸濕了水泥澆築的鋼鐵森林。
這一刻,東京仿佛披上了一層名為老舊電影的獨特濾鏡。
“看樣子今天也是天公不作美咯。”
臨街咖啡店的卡座內,一身私服打扮的雨宮綾奈不由得歎了口氣。
本來她是打算隻在這家咖啡店待一會兒的,但就目前來講,這個‘一會兒’大概率會被無限延長。
“往好的方向想,這場雨至少沒有在待會兒下下來,要是擰著大包小包,再下個雨……”
渡邊悠搖了搖頭,拿起吸管,輕輕戳了戳自己那杯氣泡水裡薄荷葉。
“好吧……”
聖女大小姐努了努嘴,稍稍挪動了下視線,望向了另外一側。
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隨之倒映出了另一處的街景。
隨著一聲隱約的刹車正常製動的‘呲啦’聲,一輛公交車平穩的停在了路邊的站台。
車門打開,下了車的旅客們紛紛撐開了雨傘。
透明的雨傘隔開了落下的雨水,他們邁開步子,四散著消失在了大街小巷間。
雨天的城市就是這樣的,非熱鬨的購物街,街道上總是空空蕩蕩的。
“對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綾奈,會社那邊最近怎麼樣?”
渡邊悠放下吸管,向麵前的雨宮綾奈遞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倒也不是沒話找話,眼下的沉默於他們而言並不尷尬,隻是單純的他覺得這是個可以隨便聊聊的時機。
“這種時候聊工作?”
聞言,雨宮綾奈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視線,哭笑不得的向他遞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他是認真的嗎?
在這種獨處的時候提工作?
就某種意義上來講,巨魔先生確實是達到了不解風情的巔峰。
“……”
渡邊悠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旋而沉默了下來。
他好像,似乎,也許,應該,大概……沒有考慮到這一茬。
“行吧。”
見他一副沉默的樣子,雨宮綾奈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無奈地看他一眼。
她能怎麼辦呢,她已經認定了這個冰霜巨魔了呀。
唉。
在心底歎了口氣後,她也沒鬨情緒,老實的彙報起了工作,“悠奈會社那邊最近的進展不錯。
“裡紗姐提供的那筆訂單最近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快的話下周,慢的話月底,就能徹底完工。
“良品率我專門安排了專業人士進行抽查,這點不需要擔心。”
老實說,儘管心裡已經有預期了,但實際弄下來,會社那邊的生產效率仍舊高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當然,仔細想想的話,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規則寫在那,賞罰分明,大夥兒有乾勁再正常不過了。
——況且她還提前預支了他們一個月的薪水。
“那之後的訂單呢?”
渡邊悠接著問道。
關於這事兒,他其實一直有在琢磨和籌劃。
安原家的那筆訂單,是可以當做一塊兒不錯的敲門磚的。
這筆訂單完成的越好,之後的機會就會越多。
再加上裡紗姐有參股,他相信,不少想和安原家搭上線的人,都會想方設法的來送生意。
有句話說的很好,當你背靠大樹的時候,就算是隻豬,隻要屁股不歪,那都能飛起來。
更何況是綾奈這種能力本身就強的人呢?
而有了這部分來‘洽談合作’的人,一些零散的小單自然也會把目光對準這裡。
屆時,同步開出新用戶優惠,那些小單也會很樂意做這一筆交易。
這樣一來,他們也就有了一個初具雛形的基本盤。
等到那部分散客的客戶源固定下來,他們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已經排滿了。”
說起這個,雨宮綾奈的語調裡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感慨。
她的巨魔先生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厲害。
他能說服安原裡紗,讓安原裡紗動心,乃至於最終把後者拉入夥!
要知道,之前是有不少人嘗試過拉安原裡紗做生意的,但無一例外的,他們全都失敗了。
他們倒也沒有抱著坑安原裡紗錢的想法在其中,甚至於中間有不少的優秀的項目,但都被安原裡紗給拒絕了。
至於那天她後續補充的那些說明,不過隻是最後的一把火罷了。
安原裡紗看上去是被她說服的,實際上是覺得悠的未來大有可為,所以選擇了投資他。
沒有悠這個渠道,彆說私下裡和安原裡紗談了,就連私下見安原裡紗的機會,都不可能會有。
而基於安原家這塊兒金字招牌,不少大單子都搶著送了過來。
“可以適當讓點利給他們。”
渡邊悠看了雨宮綾奈一眼。
財帛動人心。
說一千句漂亮話,遠不如實在一點的錢來的有說服力。
先籠絡一下人心,總歸是不會錯的。
“這點我已經提前做咯,親愛的社長先生。”
雨宮綾奈眨了眨眼,微冷但卻溫柔的聲音裡多出了幾分促狹。
巨魔先生能想到這點,她並不意外。
或者說,要是他想不到這點的話,她反倒會意外。
“那就好。”
渡邊悠也沒在意聖女大小姐的調侃,隻是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她的那杯卡布奇諾。
上麵的心形拉花還挺漂亮的。
“那既然我們都已經開始聊工作了,相應的,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雨宮綾奈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了許多,那雙美眸直勾勾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雖然她知道他相信她,但有些事情還是得提前問明白。
“請說。”
見著她這幅認真的樣子,渡邊悠也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我想知道你對未來會社的規劃。”
聖女大小姐很是認真的問出了這句話來。
她得確保他們的大方向是一致的。
“那肯定是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呀!(中文)”
渡邊悠下意識的便道出了這句話來。
“我和你開玩笑,當家的。”雨宮綾奈翻了個白眼,表情略顯無奈,“我的意思是具體的。”
她的聲音裡滿是責怪。
但搭配上那張精致的臉,和那溫柔的語氣,哪怕是無奈的白眼,和抱怨的言語,此刻也多出了幾分撒嬌的嬌媚來。
“好的,領導。具體的話,有三個。”渡邊頓了頓,斟酌了下詞句,“初步的目標是搶占雨宮家四分之一的市場份額,中期目標是拿掉一半,至於最終目標,我想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因為有安原家的背書,所以他們是不需要擔心雨宮家用盤外招的。
對方必須得遵守遊戲規則。
至於會社該怎麼一步一步的搶占市場份額,他隻能說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聖女大小姐在這方麵遠比他這個半桶水有經驗的多。
這也是為什麼他答應投資的原因之一。
要想讓綾奈徹底的出惡氣,以及達成心願,這一步是必須的。
他一個人,隻能做到保護綾奈,並不能讓綾奈達成心願。
但隻要有了會社,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再加上他這個直木賞作者的身份,以及這段時間積累下的人脈,人托人人托人,那總歸是有很多做大做強的機會的。
當然,他也可以繼續讓聖女大小姐留在雨宮家,不做會社,任由她按照原本的計劃來進行。
他相信聖女大小姐肯定會成功,但同樣的,他也清楚,這樣做,綾奈肯定會不可避免的受氣。
這個方案自然而然地肯定就得pss掉了。
他那麼寶貝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讓那幫子人渣欺負她?
“嗯,我相信能實現,但實現起來……可能會有些難。”
雨宮綾奈猶豫了一下,還是摁下了心中的那份感性,儘可能以理性、客觀且委婉的方式道出了真相。
她不想打擊他的自信心。
是,就目前而言,悠奈會社通過安原家的這筆訂單,以一個強勢的姿態,走進了業內絕大多數人的眼裡。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一步過後,就一通百通了。
雨宮家的行業地位是擺在那的,那麼多年的經營也並非過家家。
要搶占其市場份額,遠不是目前的他們能做到的。
就算能,那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經營。
具體的時間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定不是半年、一年就能搞定的,是需要以三年、五年來做計量單位的。
“我知道,這不是一個短期內能實現的目標,這會是一個長期的工程,但是我很有信心,不僅僅是因為有安原家的背書,亦或是一些彆的原因……而是因為有你,我才有底氣和信心講出這句話來。”
渡邊悠看向了雨宮綾奈,神色認真的道出了這句話來。
“我……”
雨宮綾奈的白嫩的小臉一下子就紅潤了起來,連帶著那可愛的耳垂都染上了一層櫻粉。
於她而言,這句話的殺傷力已經不亞於‘我喜歡你’了。
“……”
渡邊悠沒有搭腔,隻是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他知道,這種時候,動作比言語更有說服力。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彆再那樣看著我了,讓人怪不好意思的……總之,如果這隻是為了哄我開心的漂亮話的話,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往昔能言善道的雨宮綾奈罕有的磕巴了一下。
她似乎得收回前言了。
在那層‘不解風情’的遮掩下,這樣看似直白的發言,就會變得特彆的有殺傷力。
總之,他是個壞蛋!
居然讓她這麼失態!
“我說的是真話。”
渡邊悠還是替自己解釋了一句。
在這種事情上,他從來是有什麼說什麼。
“知道了知道了,拜托你彆再提了!”
雨宮綾奈嗔怪似得看了他一眼,轉過了頭,如墨般的黑發遮住了她那粉嫩的耳垂。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到那一步了,可這種時候,她還是害羞的不行。
“h~”
渡邊悠收回了看向她的視線,喝了一口氣泡水。
不過兩人的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
不到半分鐘,雨宮綾奈便調整好了狀態,重新打開了話匣子。
“說起來,你是和涼子聊了些什麼嗎?”
她轉過頭來,望向了他。
儘管她的耳垂還是有些粉紅,但她的情緒已經勉強調整過來了。
“什麼什麼聊了些什麼?”
渡邊悠被她問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