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書房,渡邊悠摁下了接聽鍵。
“你好。”
出於禮貌,他還是率先打了聲招呼。
“你好,渡邊,我就不說廢話了,咱們直入主題,我是柳澤,明天有一個作者聚會,你得來一下。”
聽著電話那頭帶著明顯命令語氣的聲音,渡邊悠本能的皺起了眉頭。
他的抗傻逼雷達已經響了,雷達告訴他,電話那頭叫做柳澤的男人,十有**是個傻逼,是純的不能再純的那種。
“我明天有事情。”
渡邊悠不動聲色地摁下了通話錄音鍵。
“有什麼事情是比這個聚會更重要的?”
柳澤龍一皺起了眉頭,語調不自覺地抬高了幾分。
他本來還覺得這個新人會有點眼力見的,對前輩的邀請,不說感激涕零吧,至少得給麵子才是。
現在看來,他好像確實高估這個渡邊了。
非但一點前輩後輩的觀念都沒有,甚至連基本的麵子都不給。
“我明天有事情。”
渡邊悠語調平和的又重複了一遍。
對付這種品種的傻逼,他可太有經驗了。
這種時候,隻需要語氣越平和,對方的語氣就會自然而然地越激動。
因為他是被說服的一方,對方是說服的一方,他隻需要立場堅定,對方的立場自然也會跟著堅定起來。
也就是所謂的對抗心理。
隻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的是,這個叫做柳澤的人,會爆的這麼快。
甚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管你他媽的有什麼事情,這個聚會你必須來,不來的話,你就是不給我柳澤龍一麵子!”
嘭!
柳澤龍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態度相當惡劣的道出了這句話來。
“我說了,我明天有事情。”
渡邊悠在心底輕笑了一聲,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我再說一次,我不管你他媽的有什麼事情,這個聚會你必須來,不來的話,後果自負!”
傲慢的男聲再次響起。
“哦,那你請便吧。”
渡邊悠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接著把這個電話號碼拉黑,同時設置了不接受陌生號碼的來電。
保險他已經做全了,剩下的,就看對方怎麼出招了。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對方彆讓他費那麼多心思,他一點都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那既然保險都做到這步了,就往前做一點吧。
渡邊悠想了想,拿出了手機,撥通了老管家的電話。
自從聖女大小姐住進來後,他也就順理成章的得到了老管家的聯係方式。
“晚上好,渡邊少爺。”
電話很快接通,老管家平和的聲音從聽筒內傳了出來。
“晚上好,手塚老先生,情況是這樣的,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渡邊悠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直入主題。
老管家在給他聯係方式的時候,專門說過這點,表示有事情的話,直接打電話講情況就好,不需要客套那麼多。
“不必這麼見外,渡邊少爺,您和小姐是一家人,我們自然也就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您直說就好。”
老管家一語雙關的道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他清楚渡邊悠的性格,也明白自家小姐沒有選錯人,隻是這種時候,他還是想提一句,替自家小姐再穩一穩位置。
哪怕小姐她或許並不需要。
“我想請您幫忙查一個人的資料,他的名字叫做柳澤龍一,是北鬥出版社的作者。”
渡邊悠自然聽得出老管家的意思,不過他並沒有點穿。
他能理解老管家的心情,但對方擔憂的那種事情,大概率是不會發生的。
畢竟,綾奈現在已經是鎮壓萬古了。
“好的,詳細資料我會在明天中午前發到您的郵箱裡,請您注意查收。”
電話那頭,老管家微微欠身。
一如渡邊悠就在眼前。
*
“這個家夥!”
柳澤龍一低吼了一聲,胸口劇烈的起伏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這樣拒絕過了,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
本來他還想著把渡邊悠吸納進圈子裡的,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
至於圈子裡的那幫人的態度,這並不重要,以他們平日裡的性子來講,這種時候,他們隻會保持沉默。
嗡、嗡。
忽的,他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在看了一眼來電人後,柳澤龍一平複了一下心情,接起了這通來自於媒體的電話。
“您好,柳澤老師,我是《好書有約》訪談節目的野島一政,請問這兩天您多久有空接受訪談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道年輕的男聲。
“這樣,野島君,明天上午十點,你看可以嗎?”
柳澤龍一以極為溫和的語調道出了這句話來,甚至在句末還用上了商量的語氣。
此刻的他和剛才暴怒傲慢的那個他,說是兩個人都不為過。
從拿下直木賞成名開始,一直到眼下,他麵對媒體,麵對鏡頭,素來都是以冷淡且溫和的人設站住腳的。
至於他私下裡是什麼樣子,媒體不關心,其他人就更不會關心了。
就像北鬥書社的社長對他講的那句話一樣,大家隻會看到他們想看到的,而不會主動去看他們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隻需要把書迷們想看到的那一麵展示出來就好了。
“可以的,您方便就好,地點的話,就安排在中央區的那家櫻島咖啡廳,可以嗎?”
“沒問題。”
“好的,那明天上午十點,我們在中央區的櫻島咖啡廳見,稍後,我會把訪談的一些問題發給您,您請注意查收。”
“嗯,再見。”
“再見。”
掛斷電話,柳澤龍一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
這叫什麼?這就叫天都在幫我!
你不是能的很嗎?渡邊,我這就給你找點事來做。
作為同樣是從新人走過來的作者,他可太清楚了,剛剛拿過直木賞的作者都是非常在乎羽毛的,這時候,往他們身上含沙射影的潑一些臟水,對他們的刺激無疑是最大的。
剛才在電話裡,渡邊那極為平靜的語氣刺傷了他。
現在,攻守該互換了。
得是他來刺激渡邊了。
嗡。
他的手機輕輕的振動了一下。
點開短信界麵,他查看起了明天訪談的具體內容,同時也在心底組織起了回答的詞句。
晝夜交替,轉眼間,便來到了次日的上午十點。
“柳澤老師,您好。”
中央區的櫻島咖啡廳的卡座內,野島一政主動站起了身來,向朝著這邊走來的柳澤龍一迎了過去。
“你好,野島君,等很久了吧?”
柳澤龍一主動伸出手,和野島一政輕握了一下,接著和他一起坐進了被攝像機對準的卡座內。
他是專門卡著點來的,談不上早到,但也絕對論不上遲到。
“沒有,您來的剛剛好,我們這邊剛把設備架上。”
野島一政露出了一個笑容。
其實他八點四十分就到了,但作為媒體從業者,他無比清楚一些話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時候不該說。
“調試好了嗎?”
柳澤龍一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站在設備後的戴著帽子的工作人員。
“早就調試好了,隨時都能開始。”
野島一政接過了話茬,同時向工作人員遞去了一個眼神。
後者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回以了一個‘你說開始,咱們就開始’的眼神。
“那我們就……”
“您還沒點咖啡呢,也不急這麼一會兒。”
沒等柳澤龍一把話說完,野島一政便出言打斷了他,順便朝著不遠處那個看稀奇的服務生招了招手。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服務生微微躬身,看向了柳澤龍一。
雖然她沒有目睹全程,但剛才那句話她是聽到了的。
“一杯意式冰咖啡。”
柳澤龍一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朝著這位女服務生點了點頭。
他素來是不吝在這種時候逢場作戲的。
反正也就是廢幾句話的事兒。
“好的,您請稍等。”
女服務生拿起筆,唰唰的在小本子上記了下來,然後轉過身朝著吧台那邊走了過去。
“那個,柳澤老師,對比起昨天,今天會多兩個問題。”
野島一政輕輕咳嗽了一聲,把話題重新拉回了正題。
“哪兩個問題?”
柳澤龍一收回了目送女服務生的視線,轉而重新看向了野島一政。
“第一個是近期你有比較看好,亦或是不怎麼看好的作者麼,第二個則是,您對那位作者的建議。”
野島一政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起了柳澤龍一的表情。
其實按理來說,這兩個問題多少是沾點引戰的意思在其中的。
但像是他們這樣的訪談節目,在被采訪者的咖位沒那麼大的情況下,為了博取眼球,就隻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拉路人們的注意力。
這也是諸多作者心知肚明的事情,勉強算得上是行業的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