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吃過午飯後,渡邊秋惠在雨宮綾奈的辦公室裡休息了一會兒,跟著便在腦子裡打起了下午茶時要用到的腹稿。
雖說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但對任何可能會超出預期的事情而言,有一個n在那兒備著,總比什麼準備都沒有要好。
當然,她也清楚,這畢竟是和人打交道,想要對方完全按照你所設想的方式來聊天,大抵是不可能的,這份腹稿說到底,也隻是把大致的內容過一遍而已。
隻是她實在組合不出來,在哪一句話的後麵插上‘留宿’,而不會顯得突兀。
除非……
好吧,沒有除非可言。
以她對早川尚子的了解而言,對方是不可能主動講出這樣的話來的。
很快,時間便來到了她和早川尚子約好的時間,她也提前10分鐘的抵達了約定的目的地。
可她怎麼都沒意料到,早川尚子居然已經到了,甚至都在喝咖啡了。
在她的預期裡,早川尚子應該是和她到的時間差不多才對。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麼早。”
渡邊秋惠把包包放到了一旁的針織沙發上,然後才跟著坐了下來。
“今天雨天,店上沒什麼生意,所以就想著早點來。”
早川尚子努了努嘴,轉過頭去,示意渡邊秋惠看向窗外那綿綿的細雨。
這會兒的雨比起上午確實是小了些,可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哦。”
渡邊秋惠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接著,她收回了同樣望向落地窗外的視線,轉而看向了一旁等待了一會兒的女侍者。
她在過來的時候,就有留意到這個約摸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了。
“請問,客……”
“一杯藍山咖啡。”
沒等這個小姑娘磕磕絆絆的把話講完,渡邊秋惠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提前告知了對方自己的選擇。
“好、好的!請您稍等!”
留著短發的小姑娘微微躬身,轉身去到了前台。
顯然相較於彆的現代化氣息濃厚的咖啡廳,這家咖啡廳的通訊方式明顯要複古的多。
“她是最近才來打工的。”
待到小姑娘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早川尚子才跟著悠悠的道出了這句話來。
她的言下之意是對方之所以會有些磕巴,是因為太緊張了,工作經驗不足,再加上遇上那種自帶氣場的客人,就很容易出現這樣的問題。
“嗯。”
這個答案,渡邊秋惠並不意外。
因為她已經用眼睛親眼確認過了。
那副肉眼可見的生澀模樣,不是新人那才奇怪了。
“就像是我店上的那個女大學生一樣。”早川尚子捧住了溫熱的咖啡杯,那張饒是被歲月侵襲,但也仍舊靚麗的臉龐上多出了幾分回憶之色,“剛來的時候,也非常生澀。
“現在的話,已經熟練的不得了了。
“不管是應對客人,還是完成包裹花束的工作,都異常的熟練。”
不過說來也有意思,明明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現在講起來,仿若昨日。
“就沒想過她招攬下來?讓她當個店長什麼的,這樣一來,你的工作也能輕鬆很多。”
渡邊秋惠挑了挑眉,眼裡多出了幾分好奇。
她是了解早川尚子的履曆的,在後者還活躍在鏡頭前時,曾被譽為這個時代最年輕的歌姬。
換而言之,後者是不缺那點錢的。
而且就花店的生意而言,這份薪資早川尚子也是付得起的,不存在自己貼錢。
“我倒是想,但人家是服裝設計專業的,之所以來花店上打工,也隻是增長社會見識,順便補貼一下生活而已。”
早川尚子搖了搖頭。
她是問過對方相關的問題的,對方給出的答案是未來她會去做服裝設計師。
也就是說,人婉拒了她。
“那太可惜了。”
渡邊秋惠表示理解的輕點了一下下巴。
這種人已經有目標的情況,確實是沒辦法強求。
“說回正題吧,嗯,這個說法好像怪怪的?好吧,那就說回八卦!”早川尚子岔開了話題,“昨天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那個男生又來了,也是一如既往的幫忙工作。”
坦白的說,在這個時代,和那些熱衷於搭訕文化的年輕人們比,那個男生能沉下心來,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說不定人家也是想打工呢。”
渡邊秋惠開了個小玩笑。
“這也不好說,他上手的速度也挺快的,很有悟性的一個小夥子,就是……”
早川尚子有些欲言又止。
“就是有些笨了,是這個意思嗎?”
渡邊秋惠倒是能get到她的言下之意。
畢竟之前早川尚子是提過一些相關內容的。
那個男生有誠意,但也僅僅隻限於有誠意了。
和那些相對活躍的年輕人比,這樣的‘老實人’,吸引力並不算高。
“是。”早川尚子點了點頭,“而且情商稍微有點低,長相的話,還算馬虎,70分這樣?稍微收拾一下,就很不錯了。
“當然,和悠肯定是沒得比。
“至於女生,應該有80分左右,稍微畫點淡妝的話,能到85分,很青春靚麗的一個姑娘。”
對自己店上打工的那個小姑娘,她素來是不吝讚美的。
而且她給的評分也沒有吹捧的意思,實事求是。
“那這份戀情可能就難咯。”渡邊秋惠搖了搖頭,“一個有長遠人生目標的人,不經曆大的變故,是不會優先考慮感情的,更彆說你還說了,她是打工補貼生活。”
就像是涼子的人生軌跡一樣,如果不是她的奶奶生了病,自家兒子在那個暴雨天又拉了她一把的話,涼子是不會這麼早就戀愛的。
最快,恐怕都得二十七八甚至三十去了。
而很悲傷的是,當一個人獨身太久,是會失去愛人的能力的。
“是啊,所以我一點都不看好這份憧憬,大概率不會有開始,或者說……”早川尚子話鋒一轉,臉上多出了幾分感慨,“就算開始了,最終的結果也還是容易無疾而終。”
這話,她是有一點彆的意思在裡麵的。
假若渡邊悠隻和由紀有所往來,那她舉雙手支持兩人的戀情,因為這份戀情實在太牢固了。
同樣的愛好,同樣的事業,以及足夠的默契,這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對兒金童玉女,天賜的姻緣。
可問題是生活沒有假若。
“也彆這麼悲觀嘛。”渡邊秋惠聽出了早川尚子的言外之意,出言替自己的兒子辯解了起來,“要是那個男生夠堅持,一切就猶未可知。”
以她對自家兒子的了解來講,他是一個絕對負責任的人,他既然選擇了要擔起那份責任,就不會半道撂下挑子跑路。
“看樣子你要樂觀很多。”
早川尚子笑了笑,既沒認同,也沒反對這個說法。
“因為人對某一件事做出判斷,憑借的是自身的經驗,即對那件事,或者說對事件中心的人的了解。”
渡邊秋惠對上了早川尚子的眼眸。
四目相對之下,她們能清楚的看到彼此眼眸中的自己。
“……嗬,好吧,你說服我了。”
早川尚子先是一愣,隨即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
在感受到了味蕾上的苦味後,她想了想,又跟著補上了一句話。
“我會試著用更加積極的觀念去看待的。”
其實她也想過,如果以非常強硬的態度去乾涉由紀,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她所推演出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女兒這輩子都沒辦法和她和解。
而等到小由紀經濟獨立的那天。
不出意外的,小由紀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找悠。
到了那時,她又如何去阻止呢?
“……嗯哼,這樣的想法沒有任何問題,一步一步來嘛。”
渡邊秋惠也跟著一愣,心頭的情緒一下子就跟著洶湧了起來,但很快的,她就又調整了過來,以自然的表情、語調給出了回答。
她知道,自己不能高興的太早了。
早川尚子用的詞是‘試著’,而非肯定的表述。
但不論如何,隻要對方願意放下哪怕一捏捏的抵觸,以更為客觀的立場去看待這個問題,於她而言,那都是勝利的。
飯總歸是一口一口吃的,不能總奢望著一口吃完吧?
而且就算咬著牙硬來,那也容易消化不良呀。
“打擾一下,您的咖啡好了。”
剛才怯生生的姑娘端著托盤來到了卡座內。
她選的這個節點,也確實是好。
剛好是兩人的對談暫告一段落的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