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的卡座內。
“結果你還真說對了。”
冬山瑤香端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在稍微吹了吹後,她抿了一小口。
黑咖啡的苦味讓她本來疲憊的精神振奮了一些。
東京所有的私立高中都清楚,千奈私立學院的升學率是毫無疑問的獨一檔,但他們並不清楚,為了拿下這項殊榮,作為學生的他們又付出了多少。
毫不誇張的說,在整個日本境內,與他們課程量相似的學校,也就隻有那些專為升學服務的補習機構了。
常規的私立高中和他們相比,每天的課程量是要少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
這樣算下來,一周六天,就相當於他們多上了近一天半的課,在這樣的單位時間比較下,成績的差距要拉不開,那才是奇了怪了。
“那可不?懂不懂什麼叫一切儘在掌握中啊。”新田敬哉挑了挑眉,隨即話鋒一轉,補出了讓整段垮掉的後半句話,“總之,請允許我小小地裝個杯。”
“所以,你真的料到了這一切會來的這麼快嗎?”
冬山瑤香放下了咖啡杯,轉而側過去,眸光越過了咖啡廳的落地窗,落在了那金燦燦的晚霞之上。
要換做上上個月,這個點兒,天早就黑下來了。
“坦白的說,沒有。”新田敬哉倒是沒有刻意裝逼,他攤了攤手,如實的道出了自己最初的預計,“他提前了整整六天,本來我以為他至少能忍一個星期的。”
但很顯然,他這個黑田悠羽的死對頭,終究還是沒有那麼的了解對方。
“為什麼會是一個星期?”
冬山瑤香收回了望向夕陽的視線,從書包裡拿出了《挪威的森林》,翻到之前她看過的頁數,默默地看了起來。
其實這本書她早就買了,但一直沒抽得出時間來看,畢竟她的‘待看清單’上的書實在太多了。
偏偏她又是那種喜歡按照順序來的性子,所以一直到兩天前,她才真正的翻開了這本在去年獲獎無數的書籍。
“因為他們家的一貫風格就是如此,他們會把和自己有過節的‘敵人’記在本子上,但不會立刻進行報複,或是采取相應的手段,而是會選擇先等待,等待那件事的‘風波’過去,等到周圍人看熱鬨的視線不再停留於他們身上,這時候,他們才會開始報複行動。”
新田敬哉一邊說著,一邊移過視線,望向了咖啡廳的借閱處。
他的眸子裡倒映出了那頭人頭攢動的光景。
該說不說的,今天借閱處的熱鬨程度確實是往昔的好幾倍。
“這是你的經驗?”
冬山瑤香翻過了一頁書頁,然後抬起眉來,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嘴。
在她的印象裡,新田敬哉是頭一次說這些。
“不,是教訓。”
新田敬哉搖了搖頭。
過去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但他還是沒辦法輕易釋懷。
他和黑田悠羽之間的矛盾,不僅僅是兩個圈子之間的摩擦那麼簡單,更是他們家和黑田家的矛盾。
他們兩家之間,本就有仇。
“好吧。”冬山瑤香重新低下了頭,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紙頁之上,“其實,你說的也沒錯。”
挑戰書事件雖然是今天開始預熱的,但實際的約戰時間,卻是三天後,也就是周四那天。
四舍五入一下,新田的預測並沒有錯。
“或許吧。”新田敬哉輕笑了一聲,並不是很在乎這個,“比起這個,我更關注的是黑田悠羽的下場。”
雖說他並不是劍道社的成員,和那位劍道社的指導老師更談不上多熟,但他是知道後者的風評的。
相較於彆的更傾向於說場麵話的劍道大家,源氏將吾可以說是最實誠的那個了。
像是之前升段考試的采訪,記者問今天考核的前輩水平如何,源氏將吾直接丟了一句‘不如我’。
雖說他說的是事實,但在這種時候講出這樣的話來,多少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畢竟對比起其它人的“前輩們的發揮很亮眼,隻是因為今天的狀態不好,所以才遺憾落敗”類型的謙遜發言,源氏將吾的發言屬實有點太狂了。
不過也正因如此,觀眾們一下子就記住了他。
他采訪時說的那些話也被做成了各式各樣的表情包。
毫不誇張的說,源氏將吾升上七段的那一年,堪稱他的破圈年。
畢竟不管你了不了解劍道,隻要你玩互聯網,你就能看到他的表情包
——他們強不強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們都不如我.jpg
“這麼快就開始開香檳了?”
冬山瑤香眉頭微微舒展,調侃了他一句。
她倒是沒有新田敬哉那麼強的信心,但她是無條件支持渡邊悠的。
畢竟他們是一個圈子裡的朋友。
“你不了解源氏將吾,他和彆的劍道大家是不一樣的。”
新田敬哉並不打算同冬山解釋那麼多。
理由無他,跟對方科普源氏將吾的往事,需要說的實在太多了,沒個十五六分鐘根本講不完,太過詳略的講,可信度又會變低。
所以,他還是打消了廢這個功夫的念頭。
“嗯哼。”
聞言,冬山瑤香並沒有反駁,點頭應了一聲。
“你隻需要明確一點就行了,既然他能連續邀請渡邊兩次,那渡邊所展現出的能力與天賦,絕對是不亞於黑田悠羽的。”
新田敬哉還是沒忍住,道出了這句話來。
“那黑田悠羽為什麼會這麼做呢?”
冬山瑤香的聲音裡多出了幾分疑惑。
“因為驕傲和自大蒙蔽了他的眼睛,當然,更多的是源氏將吾對渡邊的誇讚。”新田敬哉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詞句,“用更讓人理解的方式來解釋,就是吃醋。
“不過這種吃醋和戀人之間的那種吃醋是不一樣的。
“舉個不那麼恰當的例子,就像是你突然多了個弟弟妹妹的那種感覺,你會擔心他們搶走父母對你愛和關注,會不自覺地想去排擠對方。
“對黑田悠羽來講,他此刻就是這樣的心情,他迫切的希望同源氏將吾證明,他才是最優秀的那個。”
作為死對頭,他其實挺能理解黑田悠羽的心情的。
因為他也有過相同的經曆。
但眼下嘛,他隻能說希望黑田悠羽再驕傲自大一些,然後在周四的對弈裡輸掉,於眾目睽睽之下丟掉所有的麵子。
而且以他對渡邊悠的了解,後者在贏了之後,是一定不會說什麼的,隻會保持沉默。
可這時候的沉默,往往是震耳欲聾的。
“我怎麼聽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冬山瑤香合上了書頁,轉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眼下已經到了她家裡的司機來接她的點兒了。
“因為我就是在幸災樂禍。”
新田敬哉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複仇是甜蜜的,而且不會讓人發胖。
“嘖嘖嘖,唉,你的形象徹底崩塌了。”冬山瑤香搖了搖頭,收起書,站起了身來,“時間到了,我就不繼續奉陪了,先走了。”
“嗯。”
新田敬哉點了點頭,身體微微後傾,把整個身子都交給了舒服的卡座。
今天他可以遲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