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奧爾多斯夫人出乎意料的姿態,貝洱姿有些恍惚,眼前的女人給她一種陌生感,更加強烈的是既有印象和實際感知的反差衝突。/br印象中的愛琳,奸猾狡詐,小心機很多,但談不上多麼的強勢,尤其是當時貝洱姿的家世優渥,常常能夠在日常比較中占據上風,愛琳很多時候都選擇隱忍和退讓。/br現在這是怎麼回事了?/br多年不見有些變化很正常,可是現在的貝洱姿是貴族夫人,她和愛琳的差距沒有縮小,反而變大了。/br貝洱姿纏繞著黑絲絨絲巾的咽喉微微起伏,她的身材依然保持著少女時代的沙漏比例,她端著茶杯的手終於微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隨即她便放下杯子,輕輕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br她一共佩戴了四枚戒指,小手指上的蛇形尾戒和另外三枚名貴寶石戒指截然不同,她轉了一下尾戒,向奧爾多斯夫人介紹道:“這位是科柯爾托先生……”/br貝洱姿訝異於愛琳的強勢態度,但她這麼多年來在社交場和商場上長袖善舞,豈能應對不了?/br這種時候,她要是去回答為什麼,就等於認同了愛琳有強勢質問的資格,把自己置身於被動的一方。/br她隻需要更加強勢,無視愛琳的質問就好,如果愛琳被無視後選擇繼續糾纏,那就是惱羞成怒,而貝洱姿就會更加雲淡風輕,占儘上風。/br女人和女人之間,永遠有更多的戲。/br“科柯爾托先生也是一位資深的六階魔法師,目前是我的特聘魔法顧問。”/br貝洱姿微微一笑,“我沒有想到的是,愛琳身邊竟然也有同階的魔法師,還救下了韋傑,隻能說陰差陽錯,都是命中注定。我們少女時期的友誼,讓我們的命運似乎依然糾纏在一起……”/br科柯爾托作為顧問,也不是白當的,連忙摘下魔法帽,整理了一下白胡子,按住胸前的發須,很有風度地行禮:/br“美麗的奧爾多斯夫人,我是來自法羅德郡的博學者,很榮幸見到你,你的美麗閃爍了我渾濁的雙眼,在此我為你獻上一首浪漫的歌曲。”/br魔法師有時候自矜身份,不願意過於賣弄,便會自稱博學者——有時候這樣的自矜,反而會被認為賣弄了,貝洱姿微微皺起了眉頭。/br奧爾多斯夫人回過神來,貝洱姿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人有些氣惱,總覺得貝洱姿似乎依然覺得她高人一等,能夠壓奧爾多斯夫人一頭。/br可是她為什麼說“也是六階魔法師”,這意味著貝洱姿認為佐漢隻有六階?真是可笑。/br她很快就被科柯爾托的“浪漫的歌曲”震動的耳膜鼓脹。/br她不知道的是,科柯爾托用上了魔法吟唱中“浩林潮爾”的唱法,通俗點也叫“呼麥”。/br這一種唱法要在同一時間裡唱出兩個及以上的聲部,浩林潮爾聲部關係的基本結構為一個持續低音和它上麵流動的旋律相結合,這原本是魔法師吟唱所需要掌握的基本功。/br自從符文魔法演變為回路結構魔法以後,施展大部分魔法都不需要吟唱輔助,就越來越少人掌握了浩林潮爾。/br作為六階魔法師,當然要更加博學,涉獵廣闊,研究一些古老的魔法時依然離不開吟唱聲學,科柯爾托也精於此道。/br這種唱法用來演唱歌曲,特彆能夠引人共鳴,莫明的情緒激動,他用來撩撥美人,幾乎無往不利。/br除了貝洱姿——他已經發現了,貝洱姿會禮貌地聽他唱,但是每次都會先皺一下眉頭。/br剛剛又皺了。/br這沒有打擊到科柯爾托,他今天的主要目標是對麵熟媚豐腴的美婦人,他從未見過這麼雪白高聳猶如歌蘭蒂斯山脈的胸懷,簡直超出想象。/br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並不顯得扭曲畸形,反而有一種人體極致奢華就應該是這樣的感覺。/br“等等——我耳朵疼,你彆唱了。”奧爾多斯夫人強忍著聽了幾句,隻覺得被他的聲音震的腦瓜子嗡嗡的,連忙喊停。/br“抱歉,我也不想這麼無禮,但可能隻有勳爵夫人懂得欣賞,紅榛子鎮從未流行過這樣的藝術唱法,我沒有接受過熏陶適應。”奧爾多斯夫人顧不得看科柯爾托的表情,抬手按住了胸口。/br人頭暈的時候吧,有時候胃部就會不舒服,然後犯惡心想吐,奧爾多斯夫人可不想在貝洱姿麵前如此失態。/br科柯爾托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本就有些蒼老而皺皮的臉上,黑的有些明顯了。/br自從他成為三階魔法師以後,就很少看到有女人在他麵前如此無禮了。/br更遑論他現在是六階魔法師。/br很多時候他的一些行為,都會讓貝洱姿不高興,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而貝洱姿也不會給他臉色看!/br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區區一個小鎮的土財主老婆,竟然敢直接嗬斥打斷他的表演。/br儘管她後來補充了一些自嘲的說法,似乎在表達歉意,但是科柯爾托絲毫也沒有感覺到誠意,她更像在陰陽怪氣!/br科柯爾托壓製住躁動的魔力和稍有激蕩的精神力,他並不打算拂袖而去。/br因為這個女人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必須幫她開啟智慧和眼界,意識到他的身份代表著什麼,他的歌唱又是一種多麼極致的高雅藝術!/br貝洱姿習慣性地搓了一下大拇指和食指,然後發現自己並沒有隨身攜帶小扇子,連忙抬手端茶掩飾著情緒。/br她有點想笑,但輕易地忍住了。/br同時她也想到了一個問題。/br貝洱姿對奧爾多斯老爺是有一些了解的,按道理愛琳嫁給他這麼多年,應該早已經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至少會變得善於忍耐委屈,姿態中總是有些小心翼翼和察言觀色的謹慎。/br可是這位奧爾多斯夫人並不是這樣的……倒是有點解脫後刻意的張揚感。/br怎麼回事?/br愛琳雖然一直生活在紅榛子鎮,但是也不至於無知愚昧到連六階魔法師都不放在眼裡吧?/br剛才她那毫不猶豫地喝止科柯爾托的態度,可真是底氣十足。/br至少貝洱姿不會這麼和科柯爾托說話——倒不是怕他,而是科柯爾托現在對她還有很大的價值。/br“科柯爾托先生,像我們門羅鎮、紅榛子鎮,其實更流行唱腔簡單,歌詞粗放直白的民俗歌曲。”貝洱姿幫他打圓場,“我在雅斯特圓柱歌劇院接受古典劇熏陶多年,至今依然隻能懂得浩林潮爾唱法裡的些許妙處。”/br貝洱姿也沒有借機明晃晃地嘲諷愛琳。/br她剛剛想到了一個可能,愛琳和那位年輕的魔法師關係匪淺,才造就了愛琳今時今日的強勢姿態。/br根據貝洱姿的了解,沒有人撐腰,愛琳絕對不可能在一位勳爵夫人和一位六階魔法師麵前如此態度。/br那麼貝洱姿想要接觸甚至說進一步拉攏那位年輕的魔法師,就不能太得罪愛琳,以免她在人家耳邊——不,或者是枕邊吹風。/br貝洱姿太了解愛琳了,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女人,少女時期都是在大人的教育下,企圖用身體改變命運。/br她用自己戴著蛇形尾戒的小拇指想都知道,遇到那個年輕的魔法師,愛琳有機會一定會用她的身體和他達成什麼交易之類的!/br那麼……那位奧爾多斯老爺呢?/br魔導飛艇那麼大的動靜,那位老爺也不出來看看?/br是不在鎮子裡?/br又或者被架空了,沒人通知他?/br又或者是……/br“沒錯,勳爵夫人太過於自謙了,你可是在大城市裡生活的人,我比不了。”奧爾多斯夫人調整呼吸,喝了一口茶壓製住了眩暈惡心的感覺,也露出了微笑。/br既然勳爵夫人都收斂了一些姿態,奧爾多斯夫人當然也不會咄咄逼人,她今日已經夠快意了,可惜妮娜在陪著佐漢先生,不然勳爵夫人的臉色一定更加精彩。/br畢竟當年妮娜的大屁股,也是很讓貝洱姿嫉妒的存在,甚至說過“你將來肯定比母豬還生的多”之類的話,同時也會說“你也不用擔心喂不活畢竟還有一條大奶牛”。/br可惜的是,或者說僥幸的是妮娜並沒有生,她現在隻想給佐漢先生生一隻兩隻出來,而奧爾多斯夫人也隻想喂給佐漢先生,並不需要承擔多餘的哺乳工作。/br“妮娜呢?我和她也好久不見了。不過韋傑和恩缶鎮長去拜訪巴爾巴羅夫鎮長了,妮娜應該忙著招待客人吧?希望有時間,我們三個可以一起聚聚。”似乎是和奧爾多斯夫人心有靈犀,貝洱姿也想到了妮娜。/br奧爾多斯夫人忍不住嘴角微翹,怎麼還自己送上門來尋找打擊的?/br儘管在魔法實驗研究中,佐漢先生對兩人的表現都讚口不絕,可以說是不分軒輊,但是奧爾多斯夫人總覺得,他對妮娜的大屁股格外沉迷一些。/br她也不是吃醋,就是會對妮娜的身姿也更加讚不絕口。/br由於妮娜沒有生育過,所以妮娜在河蚌清洗術、局部清洗術和鍍膜術的三重魔法改造後,身體變化效果比奧爾多斯夫人還要好,整個人粉嘟嘟的,肉肉的,堪稱極品尤物。/br在女人的脖頸、腿內側等最容易暴露年齡和顯示出衰老特征的地方,妮娜可以說是毫無瑕疵。/br除了比少女時期更豐滿……可這是優點吧!至少從佐漢先生的反應來看絕對是。/br眼前這個貝洱姿,渾身散發著昂貴化妝品和養護品的香氣,臉頰和脖子上塗抹的粉非常細膩,乍一看好像沒有塗什麼似的,可哪裡能瞞得過奧爾多斯夫人狠辣的目光?/br這要被水一衝,她不就原形畢露了?/br“門羅鎮的人沒有傳小道消息給你嗎?你還不知道吧,妮娜和巴爾巴羅夫離婚了。”奧爾多斯夫人漫不經心地說道,當女人喜歡上另外一個男人時,那麼發生在其他男人身上的一切喜怒哀樂和悲慘命運,都變得事不關己和微不足道。/br她是這樣,妮娜當然也是,所以語氣有些薄涼冷漠,聽得貝洱姿有些警惕又有些好奇,這些女人怎麼回事?/br她們到底遭受了什麼!/br貝洱姿感覺自己的昔日好友變得陌生無比,連帶著對紅榛子鎮的熟悉感都消失殆儘,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見錯人了?/br“難道……妮娜也嫁入了奧爾多斯家族?”貝洱姿說完,覺得有些無禮,隻是女人在八卦的時候,有無禮地任性猜測的特權,大家都是女人,應該能夠理解和容忍的。/br更何況大家又不是真的和睦互敬的關係!/br貝洱姿隻能想到這一種可能,否則妮娜為什麼離婚?巴爾巴羅夫小時候雖然惹人厭,可是後來也成為了鎮長。/br這樣的男人無法滿足貝洱姿,可是妮娜也是很有野心的女人嗎?她根本不是。/br那麼就隻有奧爾多斯老爺中途奪愛的可能了,彆看妮娜是他的表妹,但是共和國隻禁止堂親婚姻,不禁表親的啊。/br想想當年奧爾多斯老爺似乎還在愛琳和妮娜之間猶豫了一陣子,現在他大權在握,想要滿足少年時期的遺憾也是有可能的。/br不過……奧爾多斯老爺真的還有這個能力嗎?貝洱姿有些懷疑。/br她瞅了一眼奧爾多斯夫人,愛琳的臉上沒有惱怒和氣憤,倒是不知為何有些甜蜜的羞澀。/br“你真是亂說,妮娜怎麼可能嫁進來?奧爾多斯家族有什麼好男人,值得她這樣做嗎?”/br奧爾多斯夫人輕哼了一聲,她剛剛隻是覺得,貝洱姿那麼說,是在暗示她和妮娜兩女共侍一夫,而這是事實啊,隻是侍奉的對象和貝洱姿想的不一樣。/br冰窖的那坨死屍,可不配。/br“那還真是奇怪……”/br奧爾多斯夫人趁機邀請,“你等會兒自己問她就好。對了,我們紅榛子鎮最好的養顏溫泉就在莊園的溫泉池裡,按照慣例,應該招待女賓共浴。勳爵夫人,我們好久沒有一起泡溫泉了,要不重溫一下?”/br貝洱姿有些猶豫,便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br她懷疑愛琳這麼主動地邀請她一起泡溫泉,有點太自信了。/br原本貝洱姿求之不得,這絕對是她養尊處優的身子降維打擊愛琳和妮娜的好機會,可是現在看看愛琳的身材和那白得像屋頂蓬鬆綿軟積雪一樣的皮膚,貝洱姿已經沒有原來那麼自信了。/br看來隻能打擊下妮娜了?她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妮娜絕對沒有愛琳這樣的保養條件,紅榛子鎮鎮長可不是個太有權勢而富貴的職務。/br巴爾巴羅夫能夠在公職上撈到的油水,還遠不如恩缶。/br那好吧,貝洱姿沒有說話,默默地同意了。/br“科柯爾托先生,我再找一個你可能很感興趣的人……狼,為你做向導。”/br奧爾多斯夫人雖然不怎麼看重科柯爾托,可人家畢竟比佐漢先生和塔莉莎口中落荒而逃的某個五階魔法師要強一點,所以該有的禮節性安排,還是要有的。/br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人看管科柯爾托。/br這可是個魔法師,萬一他找機會偷溜,隱身去溫泉池裡偷看怎麼辦?儘管有佐漢先生作為最後一道防線,但還是小心為上。/br奧爾多斯夫人不管怎麼偏愛和迷醉,但通過佐漢對魔法實驗研究狂熱的愛好,也已經了解到魔法師大多數都是極致的色胚。/br“好,兩位夫人請自便。”科柯爾托麵對奧爾多斯夫人,已經恢複了雲淡風輕的自信和氣度。/br他心中卻忍不住幻想,在那霧氣彌漫的溫泉池裡,三個美婦人浸泡在翻滾的泉水裡,白魚似的身子若隱若顯,那是多麼誘人的場景啊!/br奧爾多斯夫人搖了搖鈴鐺。/br“來了!”/br塔莉莎推開門,不耐煩地低頭彎腰走了進來,要不是主人……不,要不是佐漢的安排,她怎麼會來保護奧爾多斯夫人?並且配合表演?/br她隻想一巴掌把奧爾多斯夫人扇到這堅硬的牆壁裡,摳都摳不出來,或者扁扁的成為一副鮮血與肉汁勾勒的壁畫。/br看到塔莉莎,貝洱姿還好,畢竟剛剛將落的時候,就見到了一百來隻更加高大威猛的魔狼。/br科柯爾托卻是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直接後退了散步,召喚出法杖擋在身前,他的鬥篷被魔力激蕩的飄舞,銀白的頭發和胡須淩亂飄動,眼眸中精光一閃,如臨大敵。/br“糟老頭子,你乾什麼?”穿著聖鈦鎧甲的塔莉莎,感知能力被聖鈦鎧甲增幅加強,早就判斷出他是六階魔法師了。/br六階魔法師確實厲害,但並沒有被五階的雌性魔狼、優秀的軍人、佐漢先生的萌寵、機智勇敢的塔莉莎看在眼裡。/br“奧爾多斯夫人,你說的向導,不會是這隻魔狼吧?”科柯爾托心中如遭雷擊,暗潮狂湧,這隻雌性魔狼,難道就是愛德華口裡超級進階的五階雌性魔狼?/br奧爾多斯夫人狐疑地點了點頭,就算是她也看得出來,科柯爾托是因為塔莉莎的出現而如臨大敵……怎麼回事?/br塔莉莎有這麼可怕嗎?她就是一頭蠢狼罷了。/br科柯爾托真的是六階魔法師?/br六階,就這?/br在奧爾多斯莊園裡,除去那些仆人,妮娜和奧爾多斯夫人對塔莉莎的印象已經固化,耶耶隨手一揮就能夠把塔莉莎丟到山裡去,也就隻有賽麗婭德和她鬨得個平分秋色罷了。/br“這是你的榮幸。”塔莉莎驕傲地揮了揮她的爪爪——不,是鋒利無匹的爪子說道。/br科柯爾托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剛剛出的冷汗讓背脊一陣發涼。/br他在進入奧爾多斯莊園以後,出於魔法師習慣的謹慎,一直保持著魔力偵測的狀態,精神力沒有極限釋放,但也在警戒中。/br結果他根本沒有發現這隻魔狼就待在附近!/br她不是五階嗎?儘管五階的魔狼對魔法師的威脅確實很大了,但是他一直在提防啊,六階的魔法師沒有道理在這樣的距離還發現不了五階魔狼的潛行匿蹤!/br也就是說,如果這隻雌性魔狼是敵人,或者心懷歹意,她完全有可能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靠近科柯爾托發起致命一擊!/br這個紅榛子鎮,這個奧爾多斯莊園怎麼回事?從飛艇尚未降落到現在,科柯爾托隻覺得到處都是不合理的情況,作為一個謹慎的魔法師,他現在是不是應該優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