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聽著他的話,沒有說話。
“我娘被判了斬首,我爹也跟著他去了,姐姐被判流放,去了邊關的苦寒之地,兩個哥哥也跟著去了,本來我是個男子,外祖家托了關係想要將我帶到杭城去,誰知被京中一賤人從中作梗,派人拐到這邊來了。”
說著,他將臉埋在周昭肩頭,眼淚透過薄薄的一層衣裳落到了她的肌膚之上:“我真的好想娘爹,好想姐姐,甚至連那兩個整日與我爭風吃醋的哥哥也想。”
周昭心中歎了口氣,這便是皇權迭代常見場麵,排除異己,扶持親信。
“那謝思遠呢,他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他家可更慘,她祖母以前是先太子老師,但陛下登基幾年也沒尋他家的事,大家都以為聖上不會再追究了,誰知也在這次的清算中,全家女人都被斬首,男眷全部流放到邊關,他原本還有一位年少就才動京城的未婚妻呢,現在也泡湯了。”
說起彆人的事情,魏冼序一下子就把之前的傷心全部忘光了,興致勃勃道:“聽說他未婚妻原本還想將他帶回去呢,但是就是被她現在的未婚夫,也就是那個賤人知道了,也和我一起賣到了這個地方。”
周昭越聽越心驚,這兩人都是逆臣之後,要是一直留在家中,阿淇的官途怕是真的要完蛋了,她必須再去威虎鏢局中催催,趕緊將人送走,反正現下也有錢了,她甚至可以派人送一趟專門的信件。
周昭問道:“謝思遠那位未婚妻,叫做什麼?”
“洛玉容,這可是個被當今聖人都稱讚的神童呢,她六歲之時就做出一首叫做《詠鵝》的詩,被當時太學的夫子都誇了許久呢。”
周昭感覺自己替彆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但是聽到這個名字,終於從塵封的記憶中找到了一點熟悉之感,果然是她看過的書。
魏冼序還在那裡嘰嘰喳喳地說京城之中的事情,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一一列舉出來。
這時周昭突然感覺到懷中抱著的人似乎動了一下,往下看去,謝思遠雙眼睜開了一半,沒什麼神采。
“我這是...在哪裡?”他的聲音細若蚊蟻,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
“下山路上,你感覺怎麼樣?”
“頭好痛,渾身都好痛,還想吐。”周昭聽見這話,忍著將人扔出去的衝動,安慰道:“很快就到家了,你忍一下。”
可千萬不要吐到她身上啊。
謝思遠腦袋模模糊糊的,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答應:“好。”
可是她又感覺渾身很冷,不由得往眼前人懷中靠近,將頭埋在最溫暖柔軟處。
“大姐,是你嗎?”他輕聲問道。
“嗯。”周昭回應道。
“周昭,我好冷。”謝思遠將自己靠得離溫暖源更近一些。
“等一會就熱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思遠心中的惶恐不安感被撫平了些許,埋在周昭懷中又昏了過去。
“哼!”背後傳來不滿的哼聲。
魏冼序看著謝思遠的動作,心中既嫉妒又氣惱,但是又知道他現在是個沒什麼意識的病人,隻好咽下這口悶氣,千言萬語全部都埋藏在這一聲重重的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