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曉霞吃過早飯去上班,李龍把廚房裡院子裡收拾完,然後開著拖拉機出門去隊裡。
他直接來到了隊長許成軍的家裡。
許成軍已經吃過了早飯,正在院子裡戴著爛手套抽著葦子。
李龍從拖拉機上下來,看著他們家南腰牆跟上堆著一些紮好的葦把子,讓雪蓋了一半,搖了搖頭。
“喲,小龍來了?”許成軍嘴裡叼著莫合煙站起來說道:
“咋樣?這葦把子的活還能不能乾了?”
“能乾。”
“嘿,能乾就好,大家都等著呢。”馬紅梅在那邊喂豬回來,提著豬食桶,笑著說道:
“今年要多少個?我看抬把子和大掃把都比去年多,是不是葦把子也要的多?價格也能高點是吧?”
李龍擺擺手說:
“隊長,嫂子,這葦把子標準變了,你們家紮好的這個不能用。”
“咋不能用?”許成軍聽著一下子就有點慌,“你快說?新標準是啥?”
“二十根葦子,三道細鐵絲沒變,兩米五的長度也沒變。”
“二十根啊……”許成軍喃喃說道。
“那價格呢?”馬紅梅最在意的是這個。
“我收三毛一個。”李龍說道。
他吃兩毛錢的回扣,中規中矩。去年葦把子行價從村民手裡收是一毛錢。今年材料要求多了,但價格也提高了,而且提的多,想來大家應該會滿意。
“行,三毛好啊。”馬紅梅一下子就估算到,自己家現在存的葦子能打不到一千的葦把子,現在大半的葦子已經抽完,光紮的話,要不了半個月就搞完了。
這半個月時間搞個兩三百塊錢,值啊!
“隊長,我用大喇叭給大家通知一下。”李龍又說道。
“行,你去通知吧,咋開還知道吧?”許成軍還在想著這葦把子變標準的事情。家裡那些紮好的葦把子要怎麼利用起來呢?
李龍進屋,坐在桌前打開大喇叭的開關,用手敲了敲,感覺到了回聲後,吹了吹氣,然後全隊人都聽到了聲音:
“噗噗,噗!噗!社員同誌們,我是李龍,我是李龍!給大家通知一個事情……”
李龍聽著好像感覺沒有回響,他扭頭看馬紅梅在門口,便問道:
“嫂子,有聲音沒?”
“有有有!”馬紅梅急忙說道。
這對話也通過大喇叭給放了出去,惹的不少聽到聲音的人都在笑。
“這個李龍,還有點勺啊。”
“鬨笑話了嘛。”
李龍並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在意,他繼續說道:
“給大家通知一個事情,葦把子的活已經下來了,兩萬個……”
這聲音一傳出來,那些院子裡堆著大垛葦子,許多已經抽出來的人家都笑了。
眼下雖然下雪了,但葦把子的活沒出來,許多人的心還懸在空中。
現在聽李龍說葦把子的任務接下來,大家臉上立刻就露出笑容。
這下子可以賺到錢了。
說實話四小隊人出去比其他小隊的人都自信的多,因為每年要比其他小隊賺取更多的錢,過的也比其他小隊的人過的好。
這就導致這邊的年輕人找對象都比其他隊年輕人要容易一些。
畢竟自行車的保有數在全鄉算第一,拖拉機的數量也是。
一步強步步強,這個道理大家還是懂的。哪怕再怎麼看不上李龍,在在這個時候,大家還是挺感謝李龍了,畢竟是他給隊裡人帶來了這些能賺錢的話。
許建軍看著院子裡堆得高高的紮好的葦把子,乾脆不乾了,他打算等李龍說完後,就把這些裝車拉到李家去。到時直接就把錢拿回來了。
許建軍對李龍不太友好,但他知道李龍在結賬給錢方麵從來不會出什麼問題。隻要東西合格,那給錢給的痛快的很。
“……今年的標準變了,每個葦把子要求二十根葦子,三根鐵絲,兩米五的長度……”
二十根葦子?
許建軍的笑容直接就僵在了臉上!
他看著自己那邊紮的得有六七百個的十根葦子的葦把子,然後扭頭看向媳婦。
他覺得是自己聽錯了,想要從媳婦那裡求證一下。
然而,媳婦嘴裡也是難以置信:
“怎麼變成了二十根葦子了?這上麵搞啥麽?咋就這麼折騰人啊?家裡這麼多紮好的葦把子怎麼辦?”
這報怨聲可不是一個兩個人在說,許多人都在說,畢竟他們想著搶先一步把葦把子紮出來,多賺點錢。
但錯在把寶押錯了,這玩意兒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農民自古如此,古代地租自己決定不了,米價麥價自己決定不了;現在農資價格自己決定不了,最後糧食的定價權自己也決定不了。
李龍也沒辦法,這玩意兒標準製定者在上麵,不是他。
他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在他離世前有一年,國際棉花價格非常好,當時到九月中旬前,各軋花廠都不敢開價收棉。
南疆有個軋花廠等不及了,報出了九塊七的收購價,棉農開心壞了。這雖然不是曆史最高價,但卻也是罕見的高價了。
雖然這個價格比國際棉價要低,但總歸比國家給的補貼價要高一些,農民能比往年多賺些錢。
然而,這個軋花廠第二天就把開價的牌子給撤了,然後就傳出來這個軋花廠停業整頓,銀行停止貸款的消息。
接下來便有了更多的軋花廠開價,八塊五。
雖然這個價格也賺錢,但一下子就比心理預期低不少。
然後不少直播的人號召棉農把棉農放地頭彆賣,等高價,說雙節後一定會提價。
然而一直到下大雪價格也沒提起來。
好多人虧大了。
至於為什麼那個開始報價的軋花廠會被停業整頓,銀行還不給貸款收棉,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反正就那麼回事,農民想賺錢,太難。
李龍並不知道隊裡人有許多已經開始報怨,甚至開罵了,他繼續對著大喇叭說道:
“新的葦把子,一個三毛錢!一個三毛錢!要求質量高,標準嚴,做好了就去我的院子,現場驗收過關就付錢!
好了,我再通知一遍……”
李龍這最後兩遍通知完,那些原本鬨的人,大多數反倒不鬨了。
他們雖然有猜測這價格是會提一些,但沒想到還真提了啊,而且算起來提的不少!
這一下子就把許多人的怨氣打消了。
畢竟大部份人並不是和許建軍一樣直接把大部分抽好的葦子都紮了葦把子的。
紮的少了覺得慶幸,沒紮的更是開心。畢竟眼下有活比沒活強多了。
大喇叭的聲音穿過葦溝到了三小隊人耳朵裡,三小隊的人多數還是羨慕的。
四小隊出了個能人,能帶著大家致富,這能不羨慕嗎?
楊蘋蘋的弟弟正在姐夫家的院子裡抽葦子。三小隊沒有葦湖,雖然那條葦湖把兩個隊隔開,但葦湖的所有權是四小隊的。
這是公認的。平時三小隊偶爾割點葦子家裡用是沒事的,但要像眼下這樣大規模的割葦子是不行的。
過兩年葦湖承包出去,這種事情就更少了。
所以楊蘋蘋的弟弟楊雲就在陶大強的院子裡抽葦子,陶大強給他說等葦把子賣完,給他分錢。
楊雲比陶大強小幾歲,十七八的大小夥子,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家裡沒有,也要不來,那就自己掙。
李龍這邊喊完後,和許成軍說一聲之後,便搖著拖拉機,開著往自己家院子而去。
眼下天冷了,拖拉機搖起來都比較困難。要加熱水,等再過兩天,還要用火烤水箱和發動機的底子,因為油也會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