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問李龍過來乾嘛。
“今年不是割麥子掙了些錢嘛,我用的收割機是從奎屯農機廠訂的,我打算明年再訂幾台。我大哥那裡放一台,大強明年也要買台拖拉機……”
李龍沒說謝運東和梁大成的事情,主要是楊永強在這裡,不好刺激他。
楊永強突然有點後悔了。
自己成了工人,吃上了大家夢寐以求的商品糧。
但算下來一年的工資加起來不會超過五百,想要攢錢給老爹買台拖拉機,得十年!
不吃不喝的那種!
而陶大強跟著李龍兩年就能買拖拉機了。
這差距——難道自己選錯了?
但是自己是工人啊!
就連李龍都是臨時工呢!
這年頭除了重生過來的李龍,有幾個人能想像得到以後四小隊會發展成什麼樣子?不能想像,也沒人能想像得到。
四小隊後世幾乎家家戶戶在瑪縣、石城或者北庭州有樓房,有的甚至不止一套。
孩子上學幾乎都不在鄉學校上,最差的也是在縣裡,或者去石城重點學校,甚至去了州裡的重點學校。
夏天的時候在四小隊的院子裡呆著,到了冬天,養的豬、雞一宰,就到城裡住了。
楊永強後悔不後悔,隻有等三十年後才知道。
當然,也可能不後悔,畢竟城市裡的許多資源真不是農村能比的。
除了李龍這個大掛。
知道李龍有正事,李安國便問道:
“那你啥時候去?”
“明天一早吧。”李龍說道,“呆會兒我得把這個黃羊處理掉,然後拿條腿去看看馬科長。”
“這是應該的。”李安國點點頭,外麵廚房的陳麗蓉也鬆了口氣,家裡能留下大部分的黃羊肉,雖然膻了些,但這時候還能有啥嫌棄的?
肉店裡的肉都快要兩塊錢一公斤了!
而且那些內臟也能吃,還有油。
一時間,陳麗蓉仿佛又將回到在四小隊的生活,至少這兩三個月,炒菜是不擔心裡麵沒肉星子了。
“用得著你來剝皮?”李安國搖了搖頭說,“你乾你的正事,剝皮啥的我們來。對了,你吃飯了沒有?”
“路上吃了。”李龍其實本身是有意在二哥這裡吃飯的,不過眼下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廚房實在太小,東西也太少。
自己帶來的東西,還是讓二哥一家好好吃吧。
“吃過就好。”李安國倒也信了,說道,“路兩邊店裡的飯好吃不好吃都不說,至少能飽肚子。”
“安國叔,你說咱能不能弄把槍,抽空去打個黃羊?”李俊山突然問了李安國。
“那個……我到時去問問,保衛科的人我有一個倒是說過兩回話,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借槍出來。”
李龍沒答話,這槍他肯定是不能放在這裡,回去的路上是保命的。
又聊了一會兒,李龍便站了起來,抽出隨身的刀子,去了廚房,開始給羊剝皮。
那羊並沒有完全化開,但就這樣反倒好剝皮。皮子和肌肉之間的脂肪略硬,分割開的時候能讓李龍不至於劃破皮子。
“二哥,這黃羊是羚羊的一種,這黃羊角你們存好,孩子要發高燒,你們可以刮一些粉下來衝水給喝,就會好。”
李安國一聽,立刻就過去用刀把黃羊角給整了下來,珍重的藏了起來。
這時候的孩子感冒發燒是挺鬨人的。一般吃了藥好了還就罷了,要持續高燒有可能會把孩子燒傻掉的,所以李安國才會這麼重視。
李俊山和楊永強兩個都很羨慕,同時也堅定了借槍打黃羊的決心。
雖然他們眼下還沒結婚,但誰不想為以後備著些?
李龍把黃羊皮給剝了,那邊陳麗蓉燒了水,開始處理那些內臟。
李龍把一條腿給卸下來,提著對李安國說道:
“二哥,你們先聊,我去找一找馬科長。”
“馬科長應該也在家裡,你還記不記得路?”李安國說道,“要不要我帶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這裡有三個,李龍要帶著李安國不帶那兩個,雖然李安國是親哥,但厚此薄彼總不好。
不如都不帶。
李龍提著黃羊腿發動著拖拉機,開著往建安公司的家屬區而去。
馬科長果然在家,李龍敲門後是他開的門。看到李龍後馬愛紅還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
“喲,小李同誌過來了,快進快進,怎麼還拿東西了?”
“路上順便打了隻黃羊,這不,割條腿過來看看你。”李龍說的很隨意。
“不錯不錯,能想著我真就不錯。老李還好吧?”
“李股長很好。最近還是比較忙,和你們不能比啊。”李龍笑著說道。
馬愛紅的妻子過來笑著把李龍手裡的羊腿接了過去。
這羊腿得有五六公斤,夠吃好些天了。
馬愛紅知道了李龍上報紙的事情,和李龍聊了不少。李龍則是側麵問了問二哥啥時候能分到家屬院的事情。
馬愛紅也解釋了,李安國才轉正不久,前麵還排著三四家呢,不過他也保證明年李安國肯定能住進家屬院裡。
因為公司裡已經規劃在蓋了。
從馬科長家出來,李龍開著拖拉機去國營食堂吃了飯,然後就去找了個國營旅店住下了。
建安公司的招待所冬天不開門,所以馬愛紅也沒辦法把李龍安排到執行所裡。
第二天一早,李龍提著從早餐攤子上買的一些早餐到了李安國家裡,在李安國的的埋怨下笑嘻嘻的和大家一起吃了早餐,然後開著拖拉機去了奎屯農機廠。
一到農機廠,李龍就看到了擺在工間外麵的幾台收割機。
顯然,杜廠長並沒有嚴格遵守和李龍的約定,已經在造收割機了。
而李龍倒是能想像得到。特彆是自己的那些事情上了自治區日報後,想來杜廠長應該能料想到收割機的市場將被打開。
拖拉機聲響引起了門衛的注意,很快就有人過來盤查,登記,然後放李龍進去了。
李龍也如願的在工間裡看到了滿手油的杜廠長,他正在和工人們一起生產著收割機的零件。
看到李龍,杜廠長笑著過來,攤開雙手示意沒辦法和李龍握手,他說道:
“李龍同誌,你總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就真的要給你打電話了。”
李龍指了指那些收割機說道:
“就算我不來,你們也是一樣在乾,不也挺好的嗎?”
“那不一樣。”杜廠長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還是希望精益求精,想從你這裡知道第一手數據,那台收割機,真的非常好用嗎?就沒一點毛病?”
畢竟李龍用那收割機割了數千畝的麥田,是第一實踐者,他這裡得到的數據才是最真實的。
“你還彆說,真有一些小毛病。”李龍自然是有備而來,笑著說道,“那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說?”
“好好。”杜廠長能知道李龍肯定是不會隻是過來說收割機的數據,他也有思想準備,這兩個人肯定是要好好談一談了。
杜廠長的屋子裡有土暖氣,溫度倒還可以,比工間外麵強。
李龍脫去大衣搭在椅背上,等了一會兒,杜廠長洗乾淨手進了辦公室,有人過來倒了水,然後離開。
杜廠長拿出個本子和一枝筆,看向李龍。
顯然,他打算好好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