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離開,梁文玉問梁東樓:
“老爹,你就把那本筆記給他了?”
“哪是給他?不是讓他拿回去抄嗎?”梁東樓瞪了兒子一眼,“再說了,你又不學,還不如拿去給他看看,管點用也成。”
要說珍貴,梁文玉是真知道那個筆記的珍貴,那裡麵記載的都是梁東樓自學醫以來碰到的非常管用的驗方和經驗。
但要讓他學,他是不學的。從小的時候梁東樓讓他背湯頭歌,梁文玉背了幾天便放棄了,嚷著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學。
然後這事就沒然後了。
梁東樓不強迫孩子非要去學醫,隻是時不時感歎自己的醫術沒了傳承。
好在後麵李建國和梁月梅結婚後,跟著他學了一段時間,還當過一段時間的赤腳醫生。
隻是再後來,李建國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多了,研究醫學的就少了。
兩度沒能把自己的醫術傳承下去,梁東樓也有些灰心,便不再強求什麼。
今天李龍專程過來求教,他便乾脆把那筆記拿出來,任其抄錄。
哪怕其中的一兩個方子能傳出去有用,那也行。
當然他也清楚,李龍也不是學中醫的料,心思太活,沉不下心來。
真要跟著他學中醫,得能沉下心來,最好就是小孩子小的時候,要打好基礎。
等大了心思活了,就懂偷懶,那時候再學就急於求成,基礎就不容易打好了。
梁東樓原本還想著看一看第三代有沒有能學的,但眼下大家都重視文化科學教育,小的時候學醫的那種傳承已經沒有了,或者不被大家認可了。
為了生活,他也就淡了這方麵的心思。
至於筆記,李龍拿不拿回來都行。
他看了看桌上的骨頭,這真是虎骨。
梁文玉和陳秀珠也看向了那兩塊骨頭。
“彆和彆人說。”梁東樓拿著骨頭進了裡屋。
梁文玉想說什麼,母親陳秀珠再次叮囑:
“你出去的時候可彆和彆人說啊,招禍的。”
梁文玉有些委屈,怎麼都說自己,自己這麼不靠譜嗎?
梁東樓把虎骨收好,打算這兩天就炮製一下,然後去打些酒泡起來。
雖然李龍拿去了筆記,但這方子梁東樓是記得的,炮製方法也不例外。
李龍拿著筆記上了吉普車匆匆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時候看到木器廠,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開著吉普車進入木器廠,這時候木器廠已經快下班了,工人看到有吉普車進來,都很好奇,但也不敢往跟前走。
廠長何長明從辦公室看到有吉普車進來,快步趕了過來。能坐吉普車的都是領導,他可不敢怠慢。
李龍下了吉普車,何長明看了愣了一下。
“何廠長你好。”李龍過去主動打了個招呼,“我是前幾天在你們這裡買家具的李龍。”
“李龍同誌你好。”何長明握了握了李龍的手,指了指吉普車問道,“這是……”
“噢,這是我們州社的車子,州社的領導給我派了個任務,因為時間比較長,跑的地方比較多,所以就把這輛車子先放我這裡用了。”
“州社?”何長明有些疑惑,沒理解。
“州供銷社。”李龍給解釋了一下。
“噢噢,明白了明白了。”這年頭木器廠挺紅火,但相對於供銷社這個巨無霸來說,木器廠還不夠看。
能讓州供銷社的領導給派個吉普車開著辦事,李龍的身份肯定不簡單。何長明很客氣的請李龍去廠長辦公室談事。
李龍便跟了過去。
進了辦公室,何長明給李龍倒了茶之後,便問他具體要辦的事情。
“我要訂購一批家具。”李龍說道,“不知道何廠長能不能做。”
“什麼家具?”何長明可不敢一口答應。
“就是上一次我買走的那樣的。”李龍掏出來用鉛筆寫的紙條,遞給了何長明。
何長明看了一眼,然後又抬頭看李龍。
“全都是哈薩克民族風格的,”李龍加了一句,“用料最好和上一次一樣的。”
“這個……”何長明感覺有點為難。廠子裡能做這種家具的老師傅,也就是他的師傅已經退休了,還有能做的就是他了。
有心拒絕,一來李龍是開著吉普車過來的,他不好得罪,二來這些東西挺多,真要做出來,就算按上一次的價錢,也是有不少賺的。
家具廠雖然紅火,但目前賣出家具都是零零星星的,像李龍這次這麼一個大點的單子,今年還是頭一次碰到。
“能做。”權衡再三,何長明覺得不能推開,他說道,“不過時間可能長一些,年前是做不完了。”
“可以。”能做就行,“那年後多久?”
何長明想了想說道:“正月十五之前吧。”
“好。”李龍掏出一遝大團結說道:“我留一百塊錢訂金,夠不夠?我目前關係掛在縣供銷社,你可以給采購股李向前股長打個電話核實一下。”
這年頭詐騙的事情還沒在北疆出現,或者說有,但還沒傳開。
能開著吉普車過來定貨,何長明已經不懷疑李龍的身份了。這車子普通人也弄不來啊。
李龍現在又把訂金給支付了,他就更放心了。
錢他沒直接拿,而是叫來了財務,開具了正規的收據,上麵標明了家具的種類數量,以及交付的時間。
“李龍同誌這些家具是送給民族同誌嗎?”
“是啊。”李龍笑笑,“何廠長是內行啊。”
“嗯,還有就是你身上一股子羊膻味兒。”李龍付了訂金,這事基本上就算定下來,何長明自然不少,“我感覺應該是從山裡出來的,這幾天宰羊不少吧?”
“嗯,今天才給相關單位拉去了五十隻膘羊。”李龍也是實話實說。
“那……羊肉還有沒有?我想弄幾隻給廠子裡的職工年前分一分。”何長明作為廠長,這方麵的事情必須是要考慮的。
李龍為難的說道:
“羊肯定是不好弄了。你也知道,牧業隊成立後,那些牧民的膘羊先要給牧業隊交一批,我這些羊弄起來都很困難……羊下水倒是有不少,你們要不要?對了,還有狼肉要不要?”
“羊下水……也行。還有狼肉?”何長明也有些意外,“狼肉不怎麼好吃吧?”
“那肯定是沒羊肉好吃了。”李龍笑笑,“不過便宜量大。”
“那……”何長明想了想說道,“那羊下水給我來二十套怎麼樣?”
廠子裡所有人加起來不到二十個,他訂起來自然從寬,林業隊那邊的關係戶也是要維護一下的。
“行啊,”李龍笑笑,“都是膘羊的下水,帶網油,腸子肚子處理好的,拿來解凍,你們簡單清洗一下就能吃的。”
“那行,價錢……”何長明說道,“我們廠子不大,盈利不多,這個……”
“知道知道。”李龍笑笑說道,“一套下水六七公斤。眼下羊肉市價一塊七,下水我肯定不會按肉價算,但其實都是肉,一點骨頭都沒有。這樣吧,一套下水八塊,怎麼樣?”
下水全是肉,這肯定是沒問題的。
要按這麼算,買下水比買羊肉劃算。
當然下水是下水的味道,肉是肉的味道,下水肯定也不能賣肉的價錢。
按這麼算,一套下水論公斤就一塊一二的樣子,還真不貴。
何長明就答應了下來。
“明天或者後天我就給你送過來,錢也不用給我,到時在家具款裡扣,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的。”何長明樂了,雖然這有點不符合財務規矩,但這年頭不合規的事情多了,也不差這一點。
事情商量妥了,李龍出門開吉普離開,何長明送到門口,聞到風聲的齊新誌才過來。
“廠長,這是不是那天……”
“是的,真人不露相啊。州供銷聯社的人,應該是領導的紅人,不然也開不了這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