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晃晃悠悠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院子的孩子在玩。
這……都是誰啊?
李娟、李強,紅琴——這還有?這不是雪琴和雪蘋嗎?
嘿!
李龍一拍腦袋,自己把二哥一家給忘掉了!
這些天忙著楊大姐的事情,忙完之後算是給自己放鬆壓力,又在忙炮製藥材的事情,結果就把二哥一家忘記的乾乾淨淨。
聽著屋子裡的歡聲笑語,李龍就知道二哥來了。
不光二哥來了,姐姐姐夫也來了。前幾天紅琴在這裡住了一個星期,隨後就被送了回去。紅琴是想爸爸媽媽了。
現在又回來了,那肯定就是跟著姐姐姐夫一起過來了。
李龍從兜裡掏出三張十塊錢的票子塞給三個孩子:
“拿著,這是小叔小舅給你們的壓歲錢!”
三個孩子直接就趴下給李龍磕頭,攔都攔不住,爬起來後就往屋子裡跑——這是要把壓歲錢給自己的母親。
存著。
大票都存著。李強的壓歲錢好像一直到五六年級的時候,才歸自己。
門開的時候,先看到的是姐姐李霞。李霞看到李龍後,笑著讓出門口的位置:
“小龍回來了啊!嘿,這喝了不少?”
“嗯,喝了幾杯。”李龍笑著說,“姐啥時候到的?”
李霞的身後是二嫂陳麗蓉,李龍又對二嫂打個招呼:“二嫂,新年快樂!”
陳麗蓉麵薄,笑笑說道:“快樂快樂。”
裡屋有二哥李安國和姐夫陳興邦的聲音,明顯喝了酒的,聲音還挺大。
李龍看見大嫂在廚房那裡忙碌,便問道:
“大嫂,曉霞呢?去前院了嗎?”
“嗯,我讓她休息去了。有身子的人,不好在這裡忙,廚房味大,那裡屋還有酒味兒。”
梁月梅是把顧曉霞當女兒寵的,一點也不讓她沾那些雜味兒。
自己懷孩子生孩子的時候沒那條件,生李娟前幾天還在地裡乾活,生也是在自己家裡生的,沒那麼多講究。
眼下家裡條件好了,聽著說著多了,知道生孩子應該多注意一些事情,她就對顧曉霞特彆在意。
“小龍回來了?來來來,快進來。”這是姐夫陳興邦的聲音。
李龍便進了裡屋,幾個孩子從屋子裡鑽了出去,李龍還隱約聽著李娟在說雪蘋雪琴:
“你倆就彆再說那普通話了,學校裡說就行,在家裡還裝啥?”
好吧,可能雪蘋雪琴在奎屯那邊已經上學了,那裡學校不像這邊,上課要求普通話對答,這倆孩子已經習慣了吧?
嘿,被反向鄙視了……
進了裡屋,看方桌被抬到了屋子中間,老爹、大哥、二哥和姐夫一人坐一邊,老爹和大哥兩個人麵不改色,二哥李安國臉有些紅,姐夫陳興邦則是滿臉通紅。
“二哥姐夫,新年快樂,你們是咋回來的?”
“你二哥大清早,你們走的時候就給隊裡打了電話。明娃跑過來給我說的,我開著拖拉機去縣裡接的他們。”
“那應該找我的。”李龍有些後悔,“我開車還快一些。”
“是該找你的,你那吉普車還有個樣子,這拖拉機坐著麵子就沒那麼大嘛,二哥你說是不是?”陳興邦還真就順著李龍的話接了過來。
李龍臉色微微變了變。
這是身份變了,酒喝多了,有點壓不住自己了?
“嘿,那是,吉普車是比拖拉機有麵。”李安國也點點頭,“不過有拖拉機也行啊,咱們還買不上。咋說大哥雖然在農民,那日子也過得不比咱們差。”
李龍臉上的笑容就更淡了。
這真是有點忘形啊!真把自己當城裡人,看不上村裡人了?
“你那吉普挪不下那麼多人。”李建國倒不在意,笑著說,“反正我也沒啥事,你喝酒了?”
“喝了幾杯。”李龍笑笑。
“那不算啥!”陳興邦高聲說道,“來來來,坐!這忙了一年了,咱一家人好不容易坐一塊兒,來,姐夫抻量下你的酒量!”
這姐夫陳興邦明顯喝的有點多了。
二哥也一樣,拽了個板凳放在自己和陳興邦中間,示意李龍坐那裡。
李龍能感覺出來,無論是姐夫還是二哥,都比去年初剛來的時候自信了許多。
畢竟一個成了建築工人,一個成了食品廠工人,都吃上了商品糧,過來也是穿的新衣服,家小都接到了身邊,日子明顯過的比以前強許多倍,心氣自然足了。
這份足夠的心氣,就表現在了大哥這裡。
因為大哥還是農民。
李龍微微搖了搖頭。人性還是沒變啊,雖然際遇有了變化,但性格真就很難改。
他看酒瓶子在大哥那裡,便知道大哥掌酒。李龍站了起來,對著大哥說道:
“大哥,我看你們應該都喝幾杯了,我最小,這酒瓶子給我掌一會兒可行?”
酒司令的事情可不是隨便就能當的。好在在家裡,李龍也就不那麼規矩了,不然至少得先打個通關,才能從酒司令那裡要來瓶子掌酒。
“小龍啊,你喝多了就不喝了。”李青俠說道。
“就是,那酒辣的,有啥好喝的?”老娘杜春芳坐在沙發上,也來了一句。雖然現在她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酒,但對小兒子,她還是覺得少喝為好。
畢竟那邊還有個懷著孩子的兒媳婦呢。
“老爹老娘,沒事。”今天李龍也打算放開一些,他笑著說道,“今天高興,咱們一大家子人都齊了。
老爹以前老說咱家老家修族譜了,說實話,以後修族譜,把老族譜拿過來,咱們在北疆這邊其實也可以單開一枝了。看看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多興旺!”
“嘿嘿,就是!”李青俠心裡未嘗沒有這樣的想法,李龍說出了他的心聲。
“這事好辦!”李建國笑笑,“趕明兒有空了,我回老家一趟,把族譜拿回來!”
說著,他就把酒瓶子遞給了李龍。
李青俠在老家村裡算是輩份最長的那位,族譜修好了,至少他這一支是必然要拿一套的。
拿回來,按這一枝從祖上往下捋就是了。況且再過幾十年,誰還在意這個?
“今天高興,二哥和姐夫也好久沒回來了,我咋也得好好賠著他們喝一喝。”李龍接著說道,“大哥撐著這個家不容易,這過年了,喝差不多就行了。我年紀輕,你們兩個也彆說我欺負你們。
劃拳就算了,來,我作為最小的,先敬你們,一個一杯!二哥,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說著就拿著酒瓶子給自己滿倒一杯,又給二哥和姐夫杯子裡加滿了酒,自己端起了杯子。
二哥和姐夫可能會說些大話,可能會有些得意,大哥看在眼裡聽在耳中,是不可能和他們計較的。
但李龍自十二三歲開始就是被大哥大嫂帶大的,平時不論,這時候酒喝多了,二哥和姐夫言語上有些不敬的話,大哥不管,他是不可能不管的。
李安國和陳興邦也沒想到李龍這一坐到桌子上就主動進攻了。
歲數都不大,年輕氣盛雖然算不上,但怎麼也不可能不接招嘛。
李龍和二哥碰了一下,一口把酒喝下去。
他後麵不遠處就是火牆,後背烤的暖洪洪的,乾脆便把大衣外套脫掉,然後又給自己倒滿一杯,對著陳興邦說道:
“姐夫,你也利害,這去了不到半年就成了食品廠的正式職工了。這真要在老家說,那能讓不少人得紅眼病了,來,碰一個,祝你們新的一年,發大財!”
陳興邦愣了一下,端起杯子和李龍碰了一下,想說什麼,這邊李龍已經把酒喝掉了。
“吃點東西,彆光喝!”大嫂端了一盤鹵肉放在桌上,把吃空的盤子撤了兩個,對著李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