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過後，就是傾盆大雨。
山裡會經常下雨，越往靠近裡山的地方下雨會越頻繁一些，但這些雨往往都是陣雨，下完就停，然後就是大太陽。
隻有草和樹上的雨珠子能證明這兒下過雨了。
當然，還有可證明的，那就是雨後林子裡的蘑菇。
下完雨後蘑菇也不是立刻就長出來，太過於潮濕的話也不利於有些蘑菇的成長。
李龍雖然有吉普車，但下雨的時候他已經在小白楊溝吃過午飯，雖然也可以直接回去，但李龍看看西邊的雲，覺得雨不會很大，不如就呆在這裡。
回去晚點兒的話，帶回去的貝母就會更多一些。
李龍坐在大屋子的門口，孫家強坐在小屋子的門口，兩個人聊著天。
“小孫，你挖完貝母後去哪裡？”李龍去年就有些好奇，今年乾脆就問出來了。
“去我親戚家打工掙錢。”孫家強看著雨說道，“其實也不說掙錢，主要還是有個吃住的地方，最後能給我的錢不多，買個車票剩下也就不多了。
但回老家也沒事乾，家裡地就那麼一點兒，收的糧食少，也就剛夠吃。我回去了，多吃一口飯，家裡就更困難一些。”
“你去親戚家要不賺錢的話，那不如就在這山裡呆著。”
“呆著乾啥？”孫家強在那邊搖了搖頭，然後想到李龍看不到，便繼續說道，“貝母沒了，黨參又不是挖的時間，呆著得餓死啊。”
“屁的餓死，”李龍說道，“這山裡羊肚菌、虎掌菌都有，如果你采了，我收。野蘑菇這麼多，怎麼可能餓死？”
“你收？收多少？”孫家強是真不知道，他隻知道貝母黨參鹿角能賣錢，其他的，真不了解。
如果真是可以賣給李龍的話，那豈不是……
“羊肚菌不好采，黑虎掌菌還行。你采多少我都要，放心，隻要你肯努力，拿到的錢比你在你親戚家裡打工要強的。”李龍說道，“當然，如果你不想采蘑菇，那在山裡幫我乾活，我也給你工資。”
“乾啥活？”
“我那個牧民朋友朋友門口要挖一個洗羊池，一個人乾的話，可能得乾一個月，你要乾的話我給你說。”
“那你還是給我說蘑菇的事情吧。我覺得采蘑菇比較適合我。”孫家強立刻就改口。
李龍笑笑，便把羊肚菌的樣子給他說了一下，又說等有空了，可以采一些回來讓他看看。
孫家強一開始還不置可否，不過在聽到李龍給的羊肚菌的乾貨價格後，立刻就有了心動的感覺。
這玩意兒如果能持續采，如果多的話，那比挖貝母要強啊，貝母一個個太小了，每天彎腰太累了。采蘑菇那就不一樣了，不用挖啊。
“黑虎掌菌其實最劃得來。”李龍繼續說道，“一發現就是一大片，而且這玩意兒個頭也大，一個重的能有一公斤多，輕的也有幾百克。曬乾了也很有份量。”
去年沒空采黑虎掌菌，今年如果孫家強能留下來采的話，李龍覺得可以和他合作。
他沒說這個東西收購站會收購，他能看得出來，孫家強也不知道收購站收這些東西。
能不能賺這個差價，還要看孫家強合不合作了。
不過目前來看，過山裡來采藥的這些人，對羊肚菌和黑虎掌菌的價值都是不清楚的。
真是個大BU。
雨下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開始轉小，西邊天亮了起來，然後就放晴了。頭頂上的烏雲也在快速的往東南方向跑。
“這下雨了，一時半會兒應該就沒人過來換貝母了吧？”孫家強沒經驗，問李龍。
李龍想了想，好像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碰沒碰到過下雨的天？
好像也有換的吧？
正說著，李龍就看到東南麵林子裡，有人背著口袋出來了。
李龍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上一次碰到的那個過來換東西的，偽裝了的女人。
眼下她還是男人打扮，低著頭，頭上頂著衣服，提著袋子挺重，兩個手拽著，頂著還沒下完的雨往這邊過來。
她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不過眼下並沒有管那麼多，步子有點快，偶爾還會滑一下。
等人快到跟前的時候孫家強也認出來了，他有點緊張。此刻孫家強和李龍兩個一個站一個門口，這個人會去哪邊？
不出意外，那個人看了看，猶豫都沒猶豫，就直接走到了李龍跟前。
“我聽說你們這裡可以換衣服？”
還是那個刻意沙啞的聲音。
“可以換。”李龍點點頭，扭頭去拿了個筐子，說道：“你這貝母全換衣服？”
目測這些貝母有個五六公斤，合算最多十八塊錢，換二手衣服的話，能換個一兩件。
“換兩件衣服，再給我拿一些掛麵。”那個人把貝母倒進了筐裡，邊倒邊說，“袋子防水，這貝母沒濕。”
的確沒濕，李龍點點頭，去鋪上拿過來衣服讓這個人挑選。
他聞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兒。
不是什麼好事。
這個人拿了一件外套和一件褲子，雖然不是一套，但看料子還是挺結實的。
李龍又去孫家強那邊拿了一包一公斤的掛麵，順帶著給她一包火柴。
“火柴算是送的。”李龍說道，“鬆林裡，扒開厚鬆針，下麵有乾的，再掰點背風的乾樹枝就能點火。”
那個人有些詫異的看了李龍一眼，用乾衣服把掛麵包著就要離開。
李龍看看外麵說道：
“還有一會兒雨就停了，你不如再等幾分鐘。”
那個人猶豫了一下，轉頭看看，然後去往東麵的棚子下麵躲雨了。
李龍也沒再去和她說話，低頭看看筐裡的貝母，略比其他人帶來的乾淨一些，可能這個人下意識會把貝母袋子裡的葉子和泥巴塊撿出來。
僅此而已。
七八分鐘後，雨徹底停了，太陽已經在雲層中露了頭，那個人抱著東西匆匆趕往了林子裡。
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就這一會兒功夫，這個人竟然把衣服都換過了！
就在這個人進林子後不到一分鐘，南麵的林子裡有人鑽了出來，匆匆趕往這裡。
沒想到這下雨的功夫，不少人都想著趁這個功夫過來拿貝母換東西。
李龍和孫家強很快就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