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人!現在想要後悔也遲啦,這一回可是龍家指名道姓要拿人!縱使你能出價百倍、千倍,哼哼……放眼整個滄州,又有誰人敢收?”
寒文靜形體籠煙,神色淡泊如常,內心也並不感到意外,反而疑竇消解,明晰了為何會遭到另一撥人的襲擊。
後頭的沐皓天卻是聽得心神劇震,眼前彷佛猛然間出現了一片深海、一座天山。
驚濤、
怪浪、
危崖、
亂石、
閃現交替,迅猛衝擊!
一切隻因那“龍家”二字!
龍家之名,在滄州可謂如雷貫耳,是為天字第一等的修煉世家,道法、武學、乃至旁門左道無所不精,聲勢顯赫,威震八方,滄州全境一呼百應。
在他們這些小門小派弟子的眼裡,更是高高在上,從來都隻有仰視的份。
彆說要與之為敵,僅僅得知寒文靜得罪的是龍家,便令沐皓天打心底生出一份絕望之感。
雄獵說話間隙,與雌獵又偷偷摸摸上前了一小步,已侵入對方一丈之內,登時心神大定,叱道:
“仙子既已傷重無力,就不要負隅頑抗了罷!”
說完與雌獵互遞眼色,瞬通心思,雙雙一提真氣,自掌心貫入長刀,迸出半尺氣芒,猛地拔身衝襲。
沐皓天心急劇上提!大叫不好。
這雌雄雙獵成名日久,素來謹慎,雖明知寒文靜身受重傷,還是對她非常忌憚,一直借言語試探悄悄逼近。
蓋因武道“煉自身體魄”與修真“禦外物之力”之彆,道門修士麵對武學高手有著天然優勢。
但威力絕倫的法術大多須由咒語、印訣配合法寶器物激發,施法過程可被阻斷。
因此一般來說,修士對仗武者時,絕不容許對手接近周身三丈,否則極易遭逢暗算,陰溝翻船。
以雌雄雙獵之謹慎,愣是足足迫入寒文靜一丈範圍,方才無所顧忌,直接動手拿人。
雌雄雙獵勢如猛虎撲食,沐皓天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寒文靜卻熟視無睹,安之若素。
眼看長刀就要架上少女玉頸,雙獵驀地心裡發毛,足下驟生刺骨森寒!
想也不想,氣沉足底直貫“湧泉”,雙腳騰飛離地,同一時揮刀陡然下劈。
雌雄雙獵武功不分雌雄,動作也是整齊劃一,瞬息轉成了懸空倒掛、向下劈砍的姿勢。
兩人原先所踩地麵嘭然炸開,土石崩爆四射,一柄蒼青色月刃激烈旋舞,自下而上,擊電奔星般與雙獵刀芒碰撞交鋒。
眩光奪目,迭聲爆響!
原本就受損嚴重的茅屋轟然傾塌,碎石沙土、亂草雜物滾滾飛揚。
沐皓天半身被埋,視線受阻,隻能依稀瞧見人影交錯,耳廓裡滿是“玎玎哐哐”的聲響,時而如刀劍相擊,時而如氣爆擂鼓。
場上隻有三人對戰,卻彷佛數十人在同時出招,沐皓天不知誰占得上風,兀自忐忑焦急。
忽聽兩聲悶哼,兩人趔趄著落地,倒退一步穩住,握刀而立。
漫天茅草紛紛洋洋,飄蕩下落。
那雌雄雙獵在前大喘粗氣,沐皓天側躺在後方,透過雜草的間隙望去。
寒文靜依舊白衣颯颯,翩然安坐,蒼月之刃漂浮在她身前護持。
看起來一番激鬥雌雄雙獵未能討到好處,還雙雙吃了暗虧!
沐皓天的心底剛生出一絲喜意,便聽見雌獵啞聲說道:
“師哥,她已經是強弩之末,咱們儘快拿下!”
沐皓天慌忙聚目再看,果見寒文靜身形輕顫,浮空的月刃倏忽墜地,一縷鮮血洇濕麵紗,順下滴落。
胸前白襟,赤血殷然。
鮮豔的色澤在沐皓天的眼中綻開,絕美而又淒清,無聲刺痛著他的心。
心臟遽然不尋常地跳動了一下。
春蠶束縛之力瞬間崩潰,沐皓天福至心靈,拍地翻身躍起。
舉頭望前,卻是一怔。
前方忽變得白茫茫的一片,那雌雄雙獵身形隱在霧中,定定不動,擺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
——齊踏一步,上體前傾,一隻手揮掌向前伸,一隻手握刀向後甩。
儼然拔身衝擊,卻陡被定住!
仔細一瞧,雙獵周身到寒文靜所在位置之間的兩丈方圓內,緲緲白霧滾湧如流,出此範圍則一片清朗,彷佛月光被凝為實質,聚攏於方寸之地。
沐皓天武功道法稀鬆平常,但見識著實不淺,看了兩眼業已辨出這是道門中的“困囿法術”,比之“束縛之術”更高一階,按理成名修士才能施放自如。
想不到寒文靜看上去年歲並不大,道法修為竟已如此之高!沐皓天由心地感到歎服,卻不知那頭的當事人正暗暗叫苦。
“困囿之術”本就極耗法力與精力,殊難駕馭,非危急時刻不會輕用。
這門“月之牢”的困囿效果,在此類法術當中實屬上乘,故而施法條件更加苛刻。
寒文靜縱使全盛之時,施展起來也頗為勉強。
此時趁月華濃鬱,情急使出,實屬僥幸,並且體內的傷勢加重,根本無力長久維係,想要分心禦器傷敵更是萬萬不能。
這般進退維穀,支撐了少許時間,“月之牢”已然鬆動。
雌雄雙獵奮力調動先天真氣,硬抗法術之威,身軀開始緩慢挪移。
沐皓天一直目不轉睛,立刻察覺了不對。
眼見雙獵全身真氣鼓蕩繼續侵前、寒文靜麵紗下沿滴血如斷線珍珠,不由心中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