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鶯搖了搖頭,笑笑卻不說話。
雨燕見兩人姿態親昵,稍有吃味,馬上俯身為沐皓天敲腿,抬頭道:
“師兄,你快接著說,那個謝自然被關進牢房以後呢?”
“嗯,被關進牢房以後……”
沐皓天鬆開雪鶯的手,接著說道:
“這一關就是一年多時間,謝自然竟然真的不需要喝水吃飯,所有的吃食原封不動退還。隔三差五還似壁虎一般吸附在牢頂上,吞雲吐霧,目綻奇光。一乾獄卒都被嚇得不敢進牢。
“官員知後大驚,心想:莫非當真抓來一隻妖怪?”
這一句他模仿了官員畏懼的語態,惟妙惟俏,雨燕聽了驚叫道:
“哎呦!那個謝自然真是妖怪麼?”
沐皓天大笑道:
“謝自然自然不是妖怪了——隻是那官員這樣想,他當即召部署商量對策,請來了不少能人異士,準備一道進牢房捉妖。
“誰曾想當日天空中突然顯化五彩祥雲,天樂隱隱,異香彌漫。眾人露天觀望,驚歎聲不斷,乍見一隻奇獸踏空而來,飛步到牢房上空,倏地降下一道神光,‘轟隆’崩開牢頂。
“那謝自然翩然飛出,順著光柱乘到奇獸的背上,眾人這才知道,此獸是來接引謝自然的。那奇獸馱著謝自然越飛越高,足下光帶閃閃,直通天上,竟就此白日飛升了。”
沐皓天繪聲繪色,終於一口氣講完這個故事,由於主角是諸多傳說中難得一見的女性,雙姝和婧靈全都聽得仰望天空,悠然神往。
他微微一笑,忽然覺得有些口渴,想起自己今天汗流如河,卻滴水未進,隻吃過半口“水凝果”,左右一看,撿了一隻瓢子準備去向船家討點水喝。
“沐兄弟,喝我的。”
沐皓天訝然接過塔山遞過來的一壺清水,見是個廣口的雙耳柄青花瓷壺,釉色如絲,鮮豔精致,卻想不出他之前放在何處。
壺中清水氳逸出淡淡甘香,沐皓天磊落不羈,仰頭便喝。
口感果真是甘之如飴,一條清冽的水線順喉直下。
下肚之後,又似陳年良酒般醇厚,但沒有絲毫的燥熱酒勁,“咕嚕嚕”喝了半晌,壺中水竟不見少。
沐皓天停下後,但覺神清氣爽,連饑餓感都一並消去,大為驚奇,忽卻見雨燕和雪鶯眼巴巴瞧著自己,記起她們兩個受人擄掠,同樣沒有飲水進食。
當下裡哂然一笑,伸手將水壺遞了過去。
雙姝接過之後,不顧形象輪流喝了一通,顯然饑渴已久。
塔山含笑看著,忽而又掀高衣襟,從懷裡端出來幾張紫玉碟盤,依次放置到中間的木箱上,一張挨著一張,直到箱麵被鋪滿。
沐皓天與雙姝瞧得目瞪口呆,隻見盤中滿滿當當,分彆裝著糕塊、茶凍、酥餅、肉乾、蜜餞、鮮小果。
一共六樣點心,整齊碼放,被紫玉底盤一襯,繽紛誘人。
糕塊雪白如脂玉,切得方方正正;
碧色的茶凍晶瑩剔透,四麵都裹了一層霜銀色的香粉;
酥餅和肉乾烘焙得金黃薄脆,引人涎水;
蜜餞與鮮小果都是三人從沒有見過的品類。
製作之精美,用心之細膩,耗費之精力,遠非一般的富貴人家可以比擬,沐皓天隨師父蹭了許多滄州西北的地主鄉紳,也從沒吃到過如此講究的點心。
三人口舌生津,不覺舔了舔嘴唇,一時之間都忘了最關鍵的一件事:
塔山大哥的懷裡是如何裝得下這麼多東西的?
塔山笑道:
“沐兄弟,三位妹子,都彆客氣,快吃吧!”
雙姝臉蛋嫣紅,輕聲道一聲謝,便各自挑了一樣開始吃起來。
沐皓天訕然搓搓手,也準備去拿,卻發現婧靈仍在仰頭望向天空,心想她綽號飯桶,此刻怎麼對吃食不甚上心?
微微一奇,旋又想到她之前吃過兩個“水凝果”,頓時了然:難怪她不餓。
不過這些點心精巧罕見,給她嘗嘗也是好的,便揀了一隻蜜餞塞她嘴裡,先幫她開開胃。
婧靈張嘴便咬,嚼得起勁,一邊吃一邊嗚嗚道:
“好吃,真好吃。”
沐皓天哈哈一笑,又抓起兩條肉乾塞了過去。
婧靈再一次張嘴吃進,眼神卻依然瞧著天上。沐皓天見她目不轉睛,聚精會神在看什麼東西似的,心中奇怪,也隨著她仰頭望天。
卻隻見晴日當頭,白雲如流,午時的陽光刺得人眼皮打戰,看不到兩眼就不得不移開了目光。
沐皓天不禁奇道:
“靈兒師妹,你在看什麼?”
婧靈的嘴巴被他用乾肉條塞得鼓鼓囊囊,含糊道:
“沐師轟,你公公趕的辣個故事。”
使勁咽了一口,再道:
“那頭接引奇獸長什麼樣?”
隻一個從古至今口口相傳的故事,沐皓天哪能知道那奇獸長什麼樣?搖頭微笑,心想傳說之所以為傳說,不就是穿鑿附會,以訛傳訛,越傳越玄乎麼?
便即想了種道聽途說的當世異獸,笑著說道:
“那奇獸是洪荒異種,身似麋鹿,頭頂長了四個像樹杈一樣的大角,全身的皮毛幾乎都是黑色的,惟獨尾巴白如冬雪,腳下……據說四隻腳兩兩各不同,前麵的一對像是人的手掌,後邊的則是馬蹄。虛空踏行時,足尾生光,呃——差不多就這樣吧。”
婧靈仰著頭,噘著嘴,仔細聽著,沐皓天每說一個特征,她就點一下頭,嘴巴也跟著張大一分,到了最後,嘴裡彷佛能夠塞下一隻拳頭。
邊上的幾人,包括塔山在內都看得很奇怪,沐皓天介紹完這種奇獸之後,便忍不住去問她:
“靈兒師妹,你到底是怎麼了?”
婧靈小手向天上一指,道:
“喏~有人白日飛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