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下,兩顆藏於花心的紅豆緋光泛泛,洇透花瓣,鮮豔欲滴。
霎時之間海棠花開,浮空相望。
兩花本就已經近在咫尺,從分開到貼合隻一瞬,便即失去效力,墜回塔山的手裡。
塔山長歎一氣,將“十裡相思”還給沐皓天,微仰起頭,再一次望向那遙不可及的天際。
餘人心裡頭儘管疑慮重重,卻還是知趣的沒有去打擾他。
沐皓天分開貼合的海棠,交了一隻到雨燕的手裡,輕聲道:
“差點忘啦,燕兒,這隻還給你。這次多虧了‘十裡相思’,咱們才能這麼快重聚,你可一定要收好了。”
雨燕珍重之至收入懷中,喜笑盈盈道:
“放心吧!我一定放得妥妥當當,才不會像姐姐一樣,一下給弄丟啦。”
雪鶯本就受塔山影響,心中惆悵,聞言倏地眼眶一酸,長長的眼睫顫動了兩下,落下幾滴淚來。
雨燕不料姐姐一說便哭,慌忙坐到她身邊,挽起她的手臂道:
“姐姐,都怪我說錯話啦!你不要難過,回頭我再向婷兒師姐給你要一個就是了。”
婧靈原本在偷吃肉乾,見此情狀也坐到雪鶯的身旁,想安慰卻不知情由,擔心說錯話。相比古靈精怪還愛捉弄人的雨燕,婧靈其實對溫柔的鶯兒師姐更有好感,見她傷心,自己也跟著難過。
雪鶯自顧搖頭,淚珠飛灑,愈發地收束不住。雨燕和婧靈都沒法子,隻好雙雙向沐師兄求助。
沐皓天早就看得心口一陣陣糾疼,但隻擬雪鶯是因為遺失“百裡知”而自責感傷,還不知其實已被自己尋到收回。本想故意逗她一下,也隻好作罷。
當下牽過她的嫩手,溫言道:
“鶯兒,你瞧瞧這是什麼?鶯兒,鶯兒……”
沐皓天連喊幾次,雪鶯才抬袖抹了淚花,向他瞧了一眼。待發現他手心處並肩趴著的兩隻碧綠竹篾知了,登時便“呀”的一聲轉悲為喜。
雪鶯淚中帶笑,拿起其中一隻,忽掙開雨燕和婧靈,舒張雙手穿過沐皓天的腋下,抱住他喃喃道:
“沐師兄……你找到它了,你真找到它了。”
“是,是,我找到啦。”
沐皓天用左手輕輕撫摸著她纖細的背脊,柔聲說道,
“好鶯兒,你可不準再弄丟了。”
哪知雪鶯聽了這句話,突然又由喜轉悲,粉拳輕輕捶了幾下沐皓天的胸,再一次肩頭連聳,淚流如瀑,喉間嗚咽不止。
沐皓天方寸大亂,他一向很了解,雪鶯的性子雖溫柔婉孌,但骨子裡其實頗為要強,從不會哭成這樣。然而此刻他卻實在不懂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也不懂鶯兒何以傷心至此,張舉著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放。
就在這時,隻聽一直在默然旁觀的塔山說道:
“雪鶯妹子,這‘百裡知’遺失一事,隻怕另有隱情罷。”
雪鶯從沐皓天肩頭去瞧塔山,見他目光如山間淵池一般清澈而深邃,彷佛已然看穿自己的心事,雙頰一紅,慢慢點了點頭。
沐皓天心念微動,忙問:
“鶯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雪鶯囁嚅口唇,想說,但方才哭得過猛,一時竟無語凝噎。
“倘若我猜的不錯,那‘百裡知’其實是雪鶯妹子故意丟掉的,是麼?”
塔山注視著雪鶯,問她。
雪鶯把頭縮回沐皓天的臂彎,語若蚊吟道:
“是。”
“鶯兒,你為什麼要故意丟掉?”
沐皓天驚奇之餘,其實大致的有了一個猜想。
雪鶯沒有應答,隻是求援似的看向塔山。
塔山卻說:
“不必看我,這個一定要自己說。”
雪鶯沉默片時,順了順氣,才道:
“其實也沒什麼……師兄,那兩人的本領十分高強,遠勝你跟師父,我就是擔心,擔心……”
至此,沐皓天就算再遲鈍,也全然明白了過來,終於知道為何她聽了自己那句話,會那麼的委屈淒傷。
須臾之間雙目盈滿熱淚,驀地收臂擁緊她,直叫道:“傻鶯兒,傻鶯兒。”心情激蕩處,道不儘的感動與溫暖。
二人相偎著,久久不分。
雨燕繞到塔山那邊,問他道:
“塔山大哥,我姐姐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這個事,你怎麼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