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慶州下遊3公裡,牯牛州附近。
剛剛從水中遊上岸的徐獵蹣跚著行走在泥濘的河灘上,身邊是與他一樣失魂落魄的周琰。
就在十幾分鐘前,周琰把他送到了機械神教的船上,本來是打算在他離開黃石、返回北平前給他最後的叮囑,但兩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一個無心之舉,卻意外地讓兩人在那恐怖的天罰中活了下來。
當刺眼的光芒閃過時,有那麼一瞬間,徐獵還以為是機械神教的蠢貨們引爆了什麼火藥。
但很快他便發現,這一次的爆炸與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巨大的聲響,即便伸出手臂也無法阻擋的強光,強烈的衝擊波,掀翻了蒸汽船的巨浪,以及如同沸騰一般熾熱的空氣
太陽在餘慶州升起,無與倫比的威能已經摧毀了那裡的一切。
在閃光過後,被衝入水中的徐獵還曾試圖去尋找幸存者的痕跡。
可他卻驚恐地發現,那裡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
甚至於,連那艘不可一世的“刃海號”旗艦,都已經徹底消失無蹤。
徐獵不知道它們去了哪裡,他二十多年養成的認知告訴他,無論是多麼嚴重的事故、威力多大的爆炸,都不可能將一艘巨艦憑空蒸發。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隻是無法相信。
他寧願相信這是一場噩夢,寧願相信這是那些擬態異端製造的幻覺和障眼法。
所以,哪怕心裡的恐懼幾乎已經壓抑不住,但他卻還是想去那裡看一看。
他必須回到餘慶州,找到幸存的人問一問,那裡發生了什麼。
----就算這的確是一場災難,可總還會有人活著吧?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周琰,想要從尊貴無比的監侍那裡得到些許慰藉。
然而,對方眼神中的恐懼,卻一點都不比他要少。
“監侍大人。”
徐獵神情苦澀地開口,隨即繼續問道
“那是什麼?”
周琰茫然搖頭,腳步甚至都已經有些踉蹌。
他無法回答。
因為他從未見過。
彆說見過,他甚至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東西存在!
在瞬息之間摧毀一切的恐怖爆炸,這樣的景象,宛如傳說中的天罰。
----可哪怕是聖血大殿中最智慧的長者,也絕無可能描繪出這樣的天罰景象。
直入骨髓的恐懼已經徹底控製了他,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所流淌的所謂“聖血”,在這等威能麵前,幾乎是不值一提的
可那天罰到底是來自於哪裡?
那些擬態異端??
周琰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心中的恐懼、焦慮和疑惑越發深重,他甚至想要直接轉身離開。
可他不能走。
至少,他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否則哪怕回到北平,聖父的怒火也會將他徹底淹沒。
周琰強撐著已經微微顫抖的身體繼續向前,此時,餘慶州已經很近了。
而當他抬眼看向原本是機械神教炮陣的位置時,更加恐怖的景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所有沉重的、巨大的、堅固無比的巨炮都已經融化,如同一具具扭曲的屍體一樣流淌在地麵上。
樹木滌蕩一空,留下的隻有焦黑的土地。
沒有人了。
沒有人能在這裡活下來。
巨大的不安籠罩了周琰,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掉頭狂奔,試圖擺脫這宛如地獄一般的場景。
----可下一秒,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輕了幾分。
當他嘗試用自己的雙腿落地時,那裡卻已經空空如也。
周琰駭然回頭看去,暴烈的槍聲姍姍來遲。
跟隨在他身邊的徐獵同樣已經倒地,那幾名近衛旅的護教軍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已經被子彈洞穿了鎧甲。
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