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六.一六六.六九
後半句克雷頓沒說出口。
但即使是她經過轉移的大腦也無法抵禦震蕩和血液逆流帶來的後遺症,強力的摔打可以算是全方位的攻擊。
“我應該有紮穿你的肺吧?”她不確定地問。
就是掉了不少毛。
“嗬——”
兩截鋒利的蜘蛛腿從他的胸口刺了出來,隨著痛苦的信號順著神經傳遞,血液從創口下淌,令他的毛發變得濡濕。
克雷頓傾聽著芭芭拉的呼吸聲,他的喉嚨裡也發出一聲長鳴,悲戚得好像要把肺都吐出去。
狼人的手掌握住了胸口穿出的蜘蛛足,他緊緊地握著,哪怕覆蓋毛發和厚角質的掌爪也被割傷也仍是無動於衷。
說起來丟臉,他剛剛昏過去了一陣,儘管醒來時已經脫離了下水道環境,他還是兩眼發黑,看不清周圍,這是失血過多的典型症狀。
阿西娜的身體重重撞在了下水管道堅硬且坑坑窪窪的內壁上,發出了極為低沉的拍擊聲,但力度像是從四樓跳下去那樣激烈,她的骨頭和血肉一起發出哀鳴,唯有鼻子下的那張嘴因為大腦轉移帶來的新習慣而沉默不語。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生奇異的變化,正如他最初剛剛轉變為狼人時一樣,有什麼非同一般的生物組織在表皮下生長,那是與陸生生物截然不同的感覺,堅硬的骨頭在生長過程中刺穿皮肉,好像它們並非緊密相依的關係,嗅覺也開始失靈。
芭芭拉似乎也在此刻恢複了一定知覺,呻吟出聲。
咒縛是暗裔強化自己的過程,接受與自身同種的賜福會讓他們更強大,但也更容易失控。
阿西娜看向頭頂,地表的新鮮空氣正從豎直的井道湧入這片地下空間。
說出這句話時,她語氣略帶遺憾,仿佛真心不希望克雷頓死去,儘管她的行為正推動著這件事逐步成真。
直到克雷頓終於慢了一拍,她才趁此機會掙開桎梏,從對方身體上逃了出來,甚至無暇猜測對方的傷勢輕重是否值得她再冒一次險,就七手八腳地逃到了管道的另一端,將克雷頓和芭芭拉統統甩到身後。
家庭主婦的學識有限,念不出警示牌上的字。但克雷頓還是立刻明白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貝略先生,您還好吧。我把您的衣服和槍也撿來了。”芭芭拉焦急地問。
獵物的哀嚎對於蜘蛛教士而言無異於美妙的音樂,即使時間緊迫,她也忍不住欣賞這一幕——儘管她在黑暗中也處於盲目的狀態,但枝足上傳來的顫動同樣能讓她在腦海裡還原出這幅景象來。
“還沒呢。”
獵物做出了回答。
蜘蛛教士雖然可以隱藏自己的動靜,但如果帶上一個人就未必了。
豎井的直徑想要塞一個狼人還是很麻煩的,他像是一個卡在玻璃試管裡的橡膠球,芭芭拉努力將他向上拽,成功的代價是他禿了好幾塊。
“真有趣,看起來你服食過原界鯨的胎胞,因此靈知和肉身都更容易受到仙境的牽引。更強的直覺,還有權能,你都享受過了吧?”阿西娜的聲音突然貼近了狼人耳邊:“現在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刻。”
她稍微放低最前麵的那對蜘蛛腿,企圖把上麵的獵物利用傾斜的角度甩下去,但沒能成功,隻是讓克雷頓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但是為什麼?
她可以理解克雷頓的警惕,但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襲擊方式。
她當時還以為是這個狼人和地上倒著的吸血鬼有私情,卻沒想到那是通過呼出所有氣體擠壓肺部體積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她以前聽說過,決鬥的高手會用這樣的辦法減少要害部位被刺中的可能。狼人在進攻前就做好了被欺騙、被襲擊的準備。
“準確的來說,我隻是施加了一個小小的推力,主要是你自己導致了這一切,伱還記得自己在脫衣舞俱樂部乾了什麼嗎?”
阿西娜沒想過自己會在區區狼人麵前感受到後悔的情緒,她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腿,但作為武器插進血肉的那兩條腿同時也受到了血肉的桎梏,狼人的肌肉將它們緊緊夾住,還有穩固的雙手作為第二重保險。
克雷頓右腳踏地,如同原始地舞蹈般猛然旋轉自己的上半身,背後的舞伴被迫和他一起轉動著身體。
就像被掛在衣帽架上的大衣,他僵直在落地的那一刻,狼人的眼睛看不透這層黑暗,但他被穿透的肌肉也能感受到身上新增的冰冷異物。
剛才那一聲可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他幾乎抑製不住的笑聲。
墮落聖職的聲音換到了另一個位置:“所有暗裔賜福都來自仙境,它就是我們的天國,我們的父神性的體現。那個儀式正是我們試圖惠及世人的成果,隻是還不能算成功。經過我們轉接的賜福隻會在凡人的身上短暫停留,隨後很快消散,需要不斷地舉行儀式才能維持。但如果是暗裔,或許會有不同結果。或者替換你的身份,或者被你的狼人賜福更快地排斥離開。”
這種情況對於聖杯會而言也是難得一見的。
芭芭拉能夠有這樣的作戰意識讓他感到欣慰,就是轉移的方式不太妙。
一想明白這一點,她立刻折返。
恐懼已經讓她失了分寸。
就算克雷頓用掉下來的毛發想,也知道她帶走芭芭拉也絕不是要做什麼好事,而他的狀態也一直在惡化,隨著時間推移,優勢隻會站在對方那一邊。
有了充足的肉類,他很快就能恢複戰鬥的能力。
另一個好消息是,他身體內多出來的異類器官停止了生長,另一種暗裔詛咒似乎被驅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