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隻是兩眼看著前方,跌跌撞撞地從克雷頓身邊經過。
“原來是這樣!它的力量是厄運!厄運!”
矮人口齒不清地喊著,聲音如同烏鴉喪子那樣嘶啞哀慟,火焰在他的頭發和背部熊熊燃燒著。
克雷頓也為他此刻的氣勢所震懾,沒有追趕上去。
當然,他也不需要再追趕了,馬戲團長並沒能走進密林。
那矮小的身影走出沒多遠就倒下了,隻是火焰還在他漆黑的屍體上燃燒著,光芒照亮了林前空地,仿佛一具人形的火炬。
克雷頓並非沒有見過在戰鬥中發瘋的人,但這個矮人死前的呼喊聲充滿了惡意與解脫,他此前從未見過兩種矛盾的情感交融,這份臨終遺言同時又包含了詛咒的意味。
他看向朱利爾斯,希望男巫對這個現象給出自己的解釋,然而朱利爾斯並沒有關注到這件事。
男巫隻是貼著他的刺殺目標,甚至允許那個吉爾達女人靠在自己懷裡,不讓她倒下。
是的,她雖然快死了,但現在確實還活著。
克雷頓放下斧子,空著手朝他們走過去,同時收斂自己的半獸化外形。
朱利爾斯的神情堪稱悔恨,他看到克雷頓走來,臉上勉強擠出幾分輕鬆,口中說出的卻是道歉。
“抱歉,我才知道殺人那麼難。”
“第一次殺人?”克雷頓問他。
朱利爾斯沉默地低下頭。
就在他的懷裡,這個將死之人的心臟還在跳動著,甚至與他的節律相同,然而就因為那一刀,她現在要死了。
他在長老會見過彆人殺人,也協助過克雷頓殺人,因此一直以為殺人是一件簡單的事。
直到現在,他親手刺穿了一個人,感受到這生命的溫度在自己手裡漸漸消逝,心裡才萌生出一種後悔,乃至不知所措。
即使對方剛才正試圖殺了自己,是必須消滅的敵人,朱利爾斯仍然無法忘懷這種殘酷的感受。他們的心跳一樣快,這在神秘學中幾乎算得上一種靈應,但這個和他相似的生命就要死了,並且是他親手殺死的。
克雷頓喘了口氣,他走到男巫麵前,輕輕摘下瀕死女巫的兜帽,露出下麵痛苦蒼白的臉來,吉爾達女人的這副狀態即使還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他稍作端詳,記住了這張臉,隨後伸出手迅速地擰斷了她的脖子。
“這個算我的。”他說。
朱利爾斯驚愕地抬頭,看到克雷頓的背影蹣跚著朝其他帳篷的方向走去。
“我去找點食物,你先打掃戰場。”
這個出乎意料的發展卻讓男巫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他找回了一點平時的感覺,心裡的愧疚感有所減輕,於是將屍體慢慢放平在地上,按照克雷頓的吩咐去搜尋線索。
沒一會兒,他就在這裡找到了一件奇物,
那是另一隻光榮之手。
蠟黃色的手掌就藏匿在馬戲團長被砍下來的假身之中,看其相似的手指形狀和掌紋圖案,它和朱利爾斯保管的那一隻該是一對。
隨後,朱利爾斯從他們身上找到的地圖標記得出了結論。
這個馬戲團的人是受克裡斯托弗教授的雇傭,來熱沃探尋“厄運野獸”。
事實上,已經有不少超凡者都在克裡斯托弗那裡接下了這份工作,但他們去了錯誤的地點,什麼也沒找到,這在占卜師屍體上的日記裡有寫。
在最近,大多數人都被軍方封閉著的礦井黑市吸引過去了。
這個思路其實不算錯,那野獸會被不幸所吸引,還有什麼是比一次屠殺更不幸的呢?
但“野獸”偏偏沒有出現在那裡。
為了切實找到想要的東西,克裡斯托弗教授不得不提前付出代價,也就是這些擁有轉運效果的特殊光榮之手,希望它們能夠幫助自己新招的幫手尋覓到那頭野獸。
複活島和馬戲團都是因為其工作需要長期流動的緣故,所以才得到了他的饋贈。
以上是朱利爾斯得出的結論,其中一半有了充分的證據證明,另一半也經過縝密的推斷,他隨後告知了克雷頓這點,而克雷頓認為它們是可信的。